诺贝尔对着阿清猛跳,不愿轻易让阿清走进客厅,好像在替主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真真一阵惶,开始慌乱挣扎。
展力游一时间没看到低矮的小沙发椅,一不小心,两个人双双跌到了长沙发上。
两声惨叫。
十秒后——
“诺贝尔这么老了也会思春啊——搞错对象了!”
阿清自言自语的推开门,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在画架前正襟危坐的顾真真。
“啊!真真姨,你画我们老大画好了啊!”阿清兴奋的走上前。
“咳,快好……快好了!”真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但却发现拿着炭笔的手还在颤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
“为什么你们的同学们没有人画我呢!我摆的姿势也很不错啊!”阿清歪着头,欣赏着画作。
“怎么没有,我知道有几个男同学画你啊!”真真安慰着他。
“还不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几个,我挡着老大,他们不画我都不行。真真姨,你知道吗?让男人看我看得那么仔细,怪怪的!都是老大,没想到他这么没胆……脱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清小声的对真真抱怨,就怕老大听见。
“阿清!你到底来这里干么?”展力游整个人埋在沙发上,满脸杀气的问。
阿清被展力游的声音吓住,赶紧大声报告:“是大老板要我来找你的。他说卡拉OK这几个晚上都有人来闹场,他要你多调些人手。还有……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听说对‘花城’很有兴趣,所以这几天我们要小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老爸想要转手‘花城’!我怎么都不知道!”展力游坐起身,诧异的问。
“嗯!我今天才知道的,所以大老板想见你,听听你的意见,顺便一起接待这个客人。”
“我知道了!我老爸现在人在哪里?”展力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衣衫不整,连前襟的扣子都只有意思意思地扣上一个。
“在酒吧的VIP等你。”阿清回答,但心里却感到狐疑,真真姨的头发也是惨不忍睹,怎么好好的画个画,两个人像是打了一场架一样?
“老大,人体写生应该是很静态、很有气质的活动,你们怎么一—”阿清左看右看他们俩。
两人心里有鬼,都默不作声。
“刚刚……你们在做什么啊?”阿清不解的问。
“关你屁事!”展力游胀红了脸怒气冲冲。
“我刚刚在运动!你看——画图画太久,手脚有点不灵活,所以我做做运动凋适一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真真甩着手脚,不停地在原地跳跃。
阿清和展力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滑稽的动作、不自在的举止,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展力游忍不住将头埋在掌心里,不忍卒睹。
阿清正经八百的举起手。“真真姨,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做运动。我要老实说,你的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吻痕,如果不想让善善阿姨和美美阿姨知道,最好穿件套头的衣服,因为那个痕迹要一个星期才会消失。还有,要做运动前,最好穿上鞋子,不然脚会受伤。”
又转头对展力游说:“老大!我看我还是先带你回家换衣服,你身上的衬衫绉了,几个钮扣也掉了,好像很激烈喔——还有……你们要做那件事的话,最好不要在家里,因为太多人出出入入的,会破坏情调、打断高潮,还兼得内伤呢!”阿清在声色场所工作,什么样的情色男女没见过!他们一个眼神,——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好了——废话这么多!我们闪人了!”
展力游红着脸,知道瞒不住,一手搭着阿清的肩膀,开始请教这位调情高手。
“阿清,我看还是你提供一些资料给我,看哪里适合两人独处,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打扰。”展力游殷勤地替阿清开门,两人一同走出顾家客厅。
“地方可多了——看是要心灵交流的地方,还是眉目传情的地方,还是打近身肉搏战的地方,还是心灵和肉体水乳交融的地方……”阿清暖昧的形容。
“你真低级!”
“老大,我们都是男人,你就不要再客气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哪里你不会出现!”展力游想到这里就生气。
“不然这样好了,老大,下一次你让诺贝尔在门口守着,这样我就知道闲人勿进,我会和诺贝尔一起替你守门。如果我找不到诺贝尔的话,那就表示你和诺贝尔在一起,坚忍不拔、毋忘再举的独守空闺……”
“他妈的!什么不拔、再举的?你真恶心,我拜托你别滥用成语好不好?”
“还不是跟你学的——”
真真愣愣地看着展力游和阿清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门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进房间。在镜子前,小心地检视脖子上大大小小深浅不同的红色印记。
“展力游!你真是可恶——”
她嘴里咒骂着;心里却充满着甜蜜的滋味。
抬头瞥见书桌前还有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相思之情。
杨轾远,这个名字其实在两年前就离开她了,她却傻傻地禁锢在自己筑起的高墙里面,浑浑噩噩的守了两年:
想到这里,心还是隐隐作痛,是——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痛。
她紧紧按着热烫的颈项,那一块块的红色印记是展力游的热情。她心情狂乱,虽然很想接受力游的感情,可是只要想到杨轾远是他哥哥,心里就无法坦然接受。
这种焦躁不安逐渐扩大、再扩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展力游说,他把心给她了!
她只感到茫然困惑,爱情来了,却没有预料中快乐,只有一种怕又会失去的恐惧。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就像黑云一样,缓缓笼罩住了她。
第九章
那一个被阿清识破的早晨之后,所有暖昧不清的感觉渐渐变得明朗。
每天晚上,展力游都会来顾家的老屋,假借看看诺贝尔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看顾真真。顾家姊妹们渐渐习惯展力游像自家人一样的出入,包括阿清、大树,还有其他的手下,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顾真真每次遇见展力游身边的人,都被他们毕恭毕敬的举止弄得尴尬不安,她的身分从展力游的阿姨变成了女朋友,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知道由来的人就不以为奇了。
星期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单独在一起,展力游开车载着真真和诺贝尔,来到了郊外的河边。
坐在前座的顾真真,眯着眼看着沿路的风景,路边两旁的树叶全都闪着舞蹈的金光。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展力游心想,这里够远了吧!绝对不会有阿清来搅局。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让诺贝尔跳出车外四处追逐花蝶,诺贝尔如鱼得水,又跑又跳地兴奋不已。住在城市里的狗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一处可以狂奔漫游的宽阔天地。动物和人一样,都向往自由,喜欢亲近自然,唯一不同的是,狗没有自主的权利,而人有,但却时常忘了这些权利。
他们站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诺贝尔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奔跑着。
展力游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半转身,将手上的长枝远远抛进水里。诺贝尔看着树枝飞扬而过,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喂!你会不会丢太远了,万一诺贝尔游不回来怎么办?”
“安啦!不管我丢多远,它都会回来的。”展力游笃定的说。
“你是不是对什么事都很有自信?”
“当然不会,我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敢有什么自信!别被你折成两半变成瘫痪就好了!”展力游引用美美曾经威吓他的形容。
“展力游!你大老远的把我带来这里,正经的说几句话会死啊!”真真气呼呼的说。
“好啦!我说正经话——我现在没有这种自信的感觉了。真真,认识你以前,我原本以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心里越想要什么,就越觉得没有自信。所以,全世界我只对诺贝尔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它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展力游看着诺贝尔嘴里衔着树枝,大老远的游回来,低头轻抚诺贝尔的头赞美了几句,命令诺贝尔放下树枝,他又一个转身,将树枝抛得好远好远……
“真真,你会吗?”他没头没脑的开口问。
“会什么?”
“你这个女人……还装蒜!”
“到底是什么嘛?我不清楚你的问题,有什么好装的?”
“我是在问你……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距离多遥远,不管物转星移、人事变迁,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他迫切的想知道真真的心意,面对他的感情她总是避重就轻,他看到了,心里了然。
“你要我也像诺贝尔一样吗?我和它不一样,它不用担心它的主人是不是又打架了,它不用害怕夜里听到电话铃响,会不会有人来报噩耗。它不用害怕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它不用……不用……像人一样有这么多的烦恼,不会像人一样这么不知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展力游动容地紧紧揽住她,让她埋在自己宽阔安全的胸前。
“对不起!真真,我老是让你担心。”他闭起眼.将头埋在她细柔的发丝里,深深吸一口她特有的清香。
“力游,自从你受伤以后,很多事情让我感触很深……如果环境不会改变,那么我们是不是要自己改变?我……我试着改变我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你……怎么办?力游……我好怕……”真真揽着他的腰,聆听他胸口的心跳声,语调里满满的委屈。
男人最怕女人柔弱的眼泪,尤其是展力游,向来吃软不吃硬,最怕顾真真伤心,她抓紧了他的弱点。
“好了,算我怕你。你说,你要我改变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他妈的尽全力!”
啊——这是从展力游的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吗?很简单,却令人心动。真真不禁将他揽得更紧更紧,让他体会到她的希求。
她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展力游,慎重的:“第一条,不准再说脏话了。”
“哪一个字或哪一句算是脏话?真真,你这第一条就很笼统了,我们性别不同,环境不同,教育方式不同,限度尺寸自然就会有落差!”
“不准动不动就说‘他妈的’,够清楚了吧!”她原本难过的心情,又被展力游弄得哭笑不得。
“啊,你也会说脏话,可耻啊!可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脏话,这是在表现男性的尊严。女人会哭,男人会骂脏话,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天性啊!这一条对有个性的堂堂男子汉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好!如果第一条你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你就把诺贝尔带走好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暗语,“诺贝尔”代表展力游的心,顾真真说把诺贝尔带走,意思就是要展力游收回他的心。
展力游一听,心一急,又口不择言。“开什么玩笑!狗在心在!给你了,恕不回收!”
“你又在说什么狗话!难道狗亡心也亡吗?那你要保证诺贝尔长命百岁,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我看我还是死心算了,我才说第一条,你就理由这么多,那我们要怎么继续?”
“好啦!骂够了吧,请继续。”顾真真有所不知,展力游就是喜欢讨骂。
“第二条,考上大学,找出自己的专长。”
“大学里面有没有打架系或黑手党系?或是娱乐经济系、特务保全系、特种行业系也可以考虑——我的专长太多了,还用得着找吗?”
“展力游!”顾真气得大吼。
“好啦!好啦!请继续!”
“第三条,脱离黑道,本本分分的做人。”
“做人!将来我们如果结婚了,要做几个人就做几个人,做人有什么困难的!哈哈……”脱离黑道对他来说是最困难的,他故意表面上打哈哈,避重就轻。
她如果继续爱着这放荡不羁的流氓,她的爱情一定很快就要休克。“送我回家吧!”顾真真体认到这一点,说完,两颊气鼓鼓地转身回头就走。
展力游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嘴边还带着轻快的笑意,俊美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真真……”他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眼底燃烧着两簇热烈的火苗,彷佛正释放爱情的魔力,想要将逃走的她紧锁回来。
这是展力游一贯的伎俩,每次他都用这个方法来扰乱她的理智。
“不要叫我,不要这样看我。这一次没有用了,送我回去吧!”她狠心的说。
“免谈!我是故意把你带来这里的,现在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紧紧贴住她娇小的身躯,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底的火焰开始在燃烧……
“是吗?力游,我根本不想从你的身边逃走,只想留下来——”她突然面露微笑,分散了展力游的注意力。
他面露狂喜的神色。“真的,你终于想通了,我……”
“留下来把你杀了!”他话还没说完,真真已咬牙切齿接了下去。
霎时,她抬起脚,重重地往他的脚上踩下。
“啊!啊!你……你这个臭女人想谋杀我啊——”展力游痛苦的大叫两声。
趁他毫无防御能力的时候,真真从他的裤袋里揣出了车子的钥匙,回头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杀了你,还便宜你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展力游痛得直不起腰来,抬头看着她越走越远,急得大叫:“好!顾真真,我要使出杀手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
“再见!”真真背对着他,扬扬手。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诺贝尔!给我上!”展力游一个手势和命令,诺贝尔立即经验老道地朝顾真真飞奔而去,一个跳跃,就把真真给扑倒了。
“啊——诺贝尔!你真是忘恩负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你还把我扑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顾真真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和满身水渍的诺贝尔滚在一起。
“哈哈!你忘了诺贝尔和我有十年的默契,已经到了心灵合一的境界了!”展力游赶到顾真真身边,看着这一幕情景捧腹大笑。
“展力游,我的全身都湿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诺贝尔不断舔着她,从脸到脚没有一处幸免。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吧!”
展力游开心的看着这个情景,不久,也兴奋的加入了战场。
原本顾真真和诺贝尔打成一片,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展力游和顾真真扭打翻滚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