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兄的为人我很信得过。”武大爷点头,“我已经跟我那婆子商量过了,她说既然武师的人选由我堂兄挑,为了避免日后出岔子,所以镖局的帐目得归咱们管,以防那些外来的镖师仗着武艺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大嫂要管帐?”
“没错。”
“那好,老武,镖局的事就算我的一份!”
“好!干脆!”武大爷望向易开封,“开封,你呢?”
“对啊!开封,你怎么说?”
狠狠灌下—碗酒,易开封显然没将他们的问话听进耳里。
像我们这样的粗人,娶了她们那种读过书、识过字的官家小姐,有时候在她们面前还真的是抬不起头来……
他也可口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和初静,但初静自己是怎么看待他们这桩婚姻的?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妻子,心底再次浮现出了疑惑。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凝视,初静蓦然回首,朝他漾起了柔柔浅笑,深邃的大眼里写着无言的探问。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地扯开嘴角,摇头表示没事。
真的没事吗?心里不断涌起的不确定质疑着他自己的否认。
“开封,你倒是说话啊!”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武大爷不耐烦地催促道。
抓过酒坛,心思压根不在这儿的易开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敷衍过去。
以为得到了他的应允,武大爷高兴地拍他肩头,“我就知道你这人最够意思……”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易开封迳自举高酒坛,对着坛口猛灌起酒来。
“开封!”胡大夫忙伸手阻止他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命灌酒。
武大爷笑呵呵地从旁将他身子抱住,不让他去抢易开封的酒坛。“老胡,开封几时这么喝酒过?你就让他喝嘛!”
“可是……”
“别可是了,你也喝吧。”说着作势硬要将一碗酒倒入他嘴里。
“饶了我吧!”胡大夫忙不迭地推开他,“我年纪大,可禁不起酒这样灌啊!”
武大爷笑着停了手,“你这样就算年纪大啦?那我怎么办?”他和胡大夫岁数可相差不到五岁。
胡大夫摇头叹笑,“说到年纪,我就不禁感叹,这岁月还真是催人老啊!想当初我从家乡出来的时候,正好十五岁,没想到才一转眼,我都快五十罗!”
“你家乡在哪儿?”头—回听他提起旧事,武大爷好奇地问。
说到家乡,胡大夫便不自觉地得意起来。“我与那闯王李自成是同乡,都是陕西米脂人。”
“这么巧?”
“就这么巧!”胡大夫啜了口酒。“嘿!要不是这吴三桂山海关门一开,咱们米脂可成了帝王乡,是块龙地罗!”
武大爷也不禁感叹,“说得也是!与其给清狗管,咱们还不如拜闯王当皇帝!你们看看!”说着拉起背上的辫子,这像什么样啊?”
“说到这儿……”胡大夫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搭住武大爷,一手扣着易开封,“你们记得不?十年前曾有一段时间,街头巷尾时常传着几个年轻侠士抗清的故事?”
“有这印象。”武大爷点头。
“老武,你还记不记得那几个侠土是姓啥名哈?”
武大爷挑挑眉,“好像是叫什么拳啊刀的,我记不清楚了。”
“那其中这刀是什么刀,你猜猜!”胡大夫显得神秘兮兮。
没啥耐心跟他批,武大爷不耐烦地甩甩手,“你就说吧,我懒得猜。” .
“是开封刀啊!老武,开封、开封,这可正巧是咱们开封的名啊!”说着胡大夫用力拍拍只顾着喝酒的易开封,“开封,你的名字除了是名城。也是名侠呢!”
武大爷忍不住笑道:“可惜此开封非彼开封,如果咱们开封真是那个开封,咱们镖局不就用不着请武师,只要开封一个人坐镇就够了嘛!”
说罢,两人迳自相视大笑,浑然不觉一旁黑着脸的易开封只顾着灌他的酒,压根没搭理过他们。
第五章
“哗啦!”兜头—盆冷水淋下。
易开封用力地甩着头,企图甩掉心里般据不去的烦闷。
“开封。”初静推开浴间的木门,捧着剃刀和布巾走了进来。“你要先剃发还是——”未尽的话消失在看清他落寞神情的瞬间。
仅在腰间围条长巾的他就坐在浴盆边的小矮凳上,垂着头、垮着肩,打散后的长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肩背,一双茫然的眼里写着沮丧。
“开封?”她来到他身前。
他抬起头来,望着妻子满是担忧的小脸。
“怎么了?”她蹲了下来,小手轻抚上他脸边。
他抿着唇,一语不发地回望着她,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四年前的那天早晨,她说是要为他缝制新衣,希望他能留下个一、两天,而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后来,一、两天成了三、四天,三、四天演变成五、六天,最后,他选择定居在她的隔壁,成为她和她三个弟妹的邻居。
起初,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家的妹子在照顾,而她也当他是大哥般尊敬,甚至那时亚平他们还都称呼他为“大叔”。要不是那一次意外,他很可能穷极一生也不敢亵渎她的美丽半分,更遑论是娶她为妻了。
“初静……”过度的压抑压沉了他的声音。
“嗯?”她温柔地为他拨开贴住鬓角的湿发。
“你……你会不会……会不会……”他问得好犹豫。
被他眼底的不确定揪疼了心,她柔声问:“会不会什么?”
他搁在膝上的拳头松了又紧,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问了出口:“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她闻言微怔了下,慢慢地,嘴角的浅笑抿去,原本抚摸着他的小手抽离。
“初静?”她脸上浮现的疏离让他不由得一阵心慌。他是不是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一段长长的沉默后,她开口了, “你……,”第一个字才说出口,盈盈大眼里就浮出了一层波光, “你嫌弃我了?”她颤抖着问。
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问题会让她产生那样的联想,他又急又慌地抓住她纤瘦的双臂,忙不迭地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嫌弃你?”
她抬起头,氤氲的眼里有掩不住的难过, “如果不是嫌弃我,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实的指控让他差点跳起来,不满莫名其妙被冤枉,他一时控制不住地吼:“我嫌弃你什么了?”
他这一吼,吼下了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
“你哭什么?”他心疼地赶忙刚手拭去她淌落的串串泪水,浑然不觉自己过大的力道已在她柔嫩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你嫌弃我不是以清白之身嫁给你,对不对?”她咬着唇,眼底满是令人心疼的卑怯委屈。
他倒抽了口气,再大的不满全消失在她溢于言表的自卑自怜中。
“你别胡思乱想!”他倏地伸臂抱住了她,将她泪湿的小脸压进他肩窝里,暗暗为自己无意间触痛了她的伤口感到深深歉疚。
他—直以为事情已经过了三年多,当时所受到的伤害她也应该淡忘得差不多了,怎知她始终还是耿耿于怀。
肩卜传来—阵阵湿意,是她淌的泪……收紧了双臂,他硬吞下梗在喉头的涩意。
“别哭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在乎这个吗?”他边吻着她发鬓,边安慰道。
她摇头,泪流得更凶了。
面对妻子泉涌般的泪水,易开封是全然的手足无措。
他略嫌笨拙地拍抚她肩背,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怕自己嘴巴笨,到时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呃……”他支支吾吾地呢了半晌,最后真是没办法了,只好哄道: “哪,我娶你的时候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啊!”
他话一说出口,趴在他肩头哭泣的她倏然—僵。
迟钝得没发觉她嘎然而止的啜泣声,他傻呼呼地继续进行他自认为的安抚。“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开过荤了,要说清白,我也早就没有啦!而且娶你之前,我还跟几个寡妇乱来过——哎呀!”
他一声惨叫,低头—看才知道自己的胸毛竟被—只白嫩嫩的小手拔掉了—小撮。
“你跟别人乱来过?”
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初静仰起了尽是一片危险讯息的小脸,而脸上的表情非但完全不见任何的伤心自怜,语气里更充斥着浓浓的醋酸味。
“你……”不能适应地突兀的转变,易开封顿时傻了眼。
—如野火般迅速窜烧起的妙火燃在她眼里,听到他亲口承认与别的女人乱来过的打击,让她那平时藏匿在温柔贤淑外表下的真实性格倏地窜了出来,眼中随着妒意而起赤红的火舌更是将他脸上的错愕全都挡到视线之外。
“说啊!你真的跟别人乱来过?”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地重复再问—次。
他要真敢点头,她一定二话不说地拿刀砍断他命根子!她暴戾地想。
“我……我……我没有!”即使妻子一反平常的张牙舞爪让他瞠目结舌得脑袋—阵空白,可他还是凭借着生存本能地直觉脱口否定。
“没有?”她眯了眯眼,两只白嫩却极为危险的小手轻轻地覆上他浓密的胸毛,“真的没有?”
她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吓得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要敢真点头承认,惹得她发狠下手“行刑”,他的胸毛铁定被硬生生拽走两大块。
“哼!”她重重—哼,晶莹的大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警告。“你以前怎么跟人乱来我可以不计较,”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与她脸上狰狞的表情完全是两回事。“但以后你若是敢背着我和别人乱来……”她纤指一收,揪紧手中的胸毛,“我就阉了你!懂吗?”
忍住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忙不迭地点头,“懂!懂!”
满意他毫不迟疑的回答,她这才松了手,稍稍平息下心头乱窜的火焰,“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喔!”怕他不相信,她再次强调。
低头见她似是不打算再追究地放开双手,态度也和暖许多,他咽口干沫,在松了好一大口气之余,不忘点头附和道:“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
这是他认识她四年来,头一道见到她发飙。除了讶异之外,不可讳言的,对于她为了他之前的荒唐事而发火他心头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她会生气,那就表示她多少也是在乎他的。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抵不过心底的妒意,问道:“以前你还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有没有女人主动献身给你?”
他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我人长得丑,又没什么钱,哪有女人会看上我?”
“是吗?”她利眼微眯。
她知道她现在这模样活脱就像打翻醋坛子的悍妇吗?易开封在高兴之余,不免有了几分的迟疑, “呃……初静,你今儿个晚上似乎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他说得含蓄,可她听得却是重重一震。
哎呀!她暗叫糟糕。
惊觉到自己竟因一时的醋意忘了在他面前伪装的似水柔情,她赶忙将脸埋回他肩窝。晶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溜了一圈,她一边动脑子想办法搪塞,一边用力地抱住他厚实的肩膀,巴不得将自己揉进他怀里好躲过他可能有的质疑。
“初静……”这小女人在干嘛?易开封头痛地瞪着忽然直往他怀里钻去的小妻子,她难道没发现他身上除了腰间那条巾子外,可是一丝不挂的吗?
盈怀的软玉温香让他别扭地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原
本盘绕胸口的闷气随着心头渐渐攀高的热度而转化成一股纯男性本能的性冲动,源源不绝地往他胯下集结而去。
仔细算算,他已有好多个月没碰她了!
说来挺叫人沮丧的,打从他和初静的洞房花烛夜后,房事问题就一直横在两人之间,甚至他还可以用—只手数出自女儿出生后两人行房的次数。这事若是同他人提起,那他八成会被嘲笑得头都抬不起来,毕竟有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可以放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去碰?除非他不能行人道!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不能人道,否则他也用不着每隔四、五天就自个儿躲起来解决—次;而这更不可能是因为初静的拒绝,老实说,他一直怀疑她是否故意老在他意志最薄弱的当日引诱他失控的,不然在他发誓绝不再让她承受生产之苦,而强迫自己不能碰她后,又怎会出现那几次屈指可数的意外?
要怪就只能怪老天,没事干嘛把他生得如此魁梧,而把初静生得如此娇小。叔康那小子常取笑他和初静,说什么他们夫妻俩站在—起,活像老爹带女儿,光个头就足足差了快—倍。这话听在他耳里自然是刺耳又无奈,他也不想和初静差那么多,尤其是当他们俩的尺寸还牵涉到闺房之事时。
记得他们头几次行房,初静每每因不能适应彼此的差距而疼痛不堪,甚至连续几天下不了床,让他连忙收敛起自己那不知节制的欲望,不敢再随意碰她。不过他一不是太监,二不是无能,在面对令他垂涎不已的妻子时,始终能贯彻自我的意志而不轻举妄动。通常他忍到半个月左右就会放任自己—次,直到两年前她怀了晴娃为止。
本来他还曾妄想过,一旦初静生了孩子后,应该可以稍稍改善她能接受他的程度——他以前常听人说,生过孩子的女人和没生过的之间,可是天与地的差别。怎知她生晴娃时竟遇上难产,吓得他是三魂七魄掉了一半,事后她们母女俩承天之幸地安然渡过了那生死关口,但心有余悸的他却对自己差点害死她耿耿于怀,于是便发誓道:他易开封绝对不让她再受一次这样的苦!
不让她受苦,那么苦的就是自己了。
易开封咬紧牙关,努力在她无意的挑逗间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可是久未发泄的身体仿佛有自我意识般,逐渐脱离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表达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贴近他腰腹间的肚子上突然多出的异物感让初静直觉地低头一看,红潮顿时泛满了她双颊。不过这样的羞赧只出现了一下下,因为她随即想到了一个可以让丈夫不再追究刚刚那个小插曲的好方法。
“开封!”纵使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脸红心跳,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伸手抚上了他覆着浓密胸毛的结实胸膛。
“嗄?”叫情欲冲昏头的他忘了前不久她在他胸口所施行过的“暴行”,在注意力全集中到她小手熨贴处的情形下,他回答得好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