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算了!”微带着酒意,他眨了眨眼,“再喝下去,只怕我比你先醉倒。”看来他得改变今天的计划。
当服务生把帐单送上来时,刘以若眼明手快地抢过去。
“我来……”她瞄了一眼,差点把帐单掉在地上。
光是红酒就喝掉了好几万块,她信用卡的额度都没这么高。
“这、这……”用花容失色来形容现在的她并不为过。
“还是我来吧!”夏立廷笑着将帐单夺回来,连信用卡一起递给了服务生,“不好意思,我点太多东西了。”
“你不是说……”刘以若哀怨地看着他,却不敢嘴硬,因为今晚的消费等于是她三个月的薪水。
“都是你不好。”他反倒怪起她来。
“东西又不是我点的。”她一脸委屈。
“看着你我什么都忘了!”夏立廷眼中满是笑意。“谁教你让我情不自禁。”
她微田的双颊陡然涨得通红。
从来就没有女人敌得过他这句话,更别说是单纯的她。
本来便对他极具好感,一顿饭下来,他的风度和谈吐已完全系住她的心。
***
离开餐厅后,夏立廷并没有立刻送刘以若回家。
开着车,两人在外头兜风。
没有月亮的夜晚,星空更加瑶珠亮眼。
夏立廷把车子停在郊区的山上,将移动式的车盖掀起。
除了几声虫呜,四周一片静寂。
他指了指头顶的繁星,‘看见银河了吗?”
一条众星聚集的带状星云,纱雾般地横亘过天际,膜膜陇陇并不清晰。
“好美!”她忍不住赞叹,从未离开过城市的她,第一次用肉眼见到银河。
“如果没有光害,银河会更灿烂。”他早就想好了,“下次我们一起去乡下,你就知道满天繁星有多么美丽。”
“下、下次……”她心头甜丝丝的。
他指着天空,“你看,那是北极星。”
“哪、哪一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仰头看了半天,可还是无法确定。
“在那里……”他有意无意地抓起她的手在空中指画着,“那个就是大熊星座从这边延伸过去……”
他竟然握住她的手。心跳宛如槽鼓,刘以若娇羞不已,哪听得进他说了些什么。
瞥见她脸蛋配红得娇美绝伦、小嘴微张欲语还休的模样,夏立廷情不自禁地心醉!
拉过她的手,他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你……”浑身一颤,刘以著羞涩地抽回自己的手。
冲动在体内翻涌,直觉地想压住她、占有她,夏立廷却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时机还未成熟,他不想吓坏她。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他启动了车子。
本来还担心可能会有的后续动作,刘以若这才放了心,却微微地感到失望。
一路上夏立廷刻意保持沉默,让她沉浸在柔美的氛围里。
经验丰富的他,向来懂得掌握进行的节奏。
回到住处,他陪着她走到家门口。
“谢谢你。”刘以若长睑低敛,“今天真的很开心。”
“改天再来找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的唇轻轻点过她的红唇。
“啊!”刘以若惊讶地捂住嘴。
“拜拜!”挥了挥手,夏立廷旋即转身上车离去。
轻浅的接触比热烈的狂吻,更能挑起她的期待。
他知道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已足够让她回味许久。
***
连着几天,刘以若仍沉浸在那幸福的滋味中,脑中不时浮现夏立廷的身影。
明知道不该,她却忍不住期盼他的出现。
夏立廷并未教她失望。
星期天的下午,他又拎着一把香水百合站在她家的门口等待着。
一改过去正式的穿着,夏立廷身上只穿着简单的T恤、脚下踩着运动凉鞋。
内心狂喜的欢呼逐渐掩盖理智的呐喊,眼前的男人就像块强力磁铁般,深深吸引了她。
“去哪里?”接过花,刘以若轻声的问。
“跟着来不就知道了。”夏立廷笑嘻嘻地打开车门赶她上车。
花了将近一个半钟头,两人来到波光姑姑的海边。
冷风刚过,阳光普照,海风暖暖地拂过脸颊。
“好舒服!”深深吸了口气,刘以若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夏立廷递了一根小树枝给她,“别坐着,我们来比赛抓螃蟹。”
“抓螃蟹?”刘以若眼中闪耀着惊喜的光彩。
“看见了没?”他指着沙滩上小小的、一个个的黑洞,“那些小东西就躲在里头。”
他拿起树枝插进洞穴,跟着轻轻挑起白沙示范着,果然就看到一双小螃蟹慌忙逃窜,被他两指夹住,丢进塑胶桶里。
“准备好了吗?”他把桶子递给她。
点了点头,她已等不及要开始这个有趣的游戏。
两人在沙摊上奔跑追逐,尖叫呼喊声此起彼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一面吃着点心,一面算着成绩。
“你准备了多久?”看着一篮子的食物,刘以若不禁瞪大眼。
三明治、寿司、饼干、水果、饮料……
“小事一桩!”反正他交代一声,就有能干的助理帮忙,里头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一面啃着三明治,一面看着小螃蟹在桶子里头相互挤压游走,她于心不忍,“放它们走好吗?”
“那怎么行?”他故意摇了摇头,“我打算把它们带回去加蒜爆香炒稣,壳都不必剥就能下肚。”
“什么?”她吞了吞口水,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竟成了帮凶,“不要吧!它们好可怜。”
‘不要也行!”指了指他的面颊,夏立廷用商量的语气说:‘“亲我一下,我就放了它们。”
“想得美!”明白了他在戏弄自己,刘以若伸手夺过桶子,将螃蟹全倒在海滩上。
如获大赦,一群小东西逃的逃、钻的钻,一下子便不见踪影。
“你居然放走了我的宵夜?”他跳起来抓住她的手。
她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
一手扣住她的纤腰,他将她压向自己坚硬的身体,“那就别怪我拿你来当代替品!”
听见他一语双关的挑逗,刘以若羞红了脸,“放开 我。”
“不放!”夏立廷在她耳边沉笑着,“谁教你放走了它们。”
温暖的外息喷向她的耳际,惹得她一阵麻痒燥热,“别这样。”
“嘘!”他的食指封住了她的双唇。
望尽他眼中的柔情,刘以若顿时心跳加速。
日暮西斜,余晖柔映,为海天染上一层浪漫色彩。
他的吻滑过了她的粉颊,渐渐吻上她的唇,轻啄慢点 转化为吞吐吸吮,由钱而深地在她口中肆意纠缠。
“嗯……”狂肆的热情蜂拥包围,刘以若本能地回应着,毫无经验的身躯忍不住地在他怀中轻颤。
她的生涩令他倍觉怜惜,也激起他强烈的占有欲。
他要她成为他的,让她眼中只有他,再也无法思及别人。
征服她的身体将是占有她最有效的利器。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游移。
“不!”刘以若不禁惶恐地挣扎着,“你、你、你住手!”慌乱中,她不知该如何阻止他。
拥着她坐倒在沙地上,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施予她更多的亲吻和爱抚。
“叫我廷。”低哑的嗓音,柔柔地诱惑她。
他的唇、他的手悄悄地燃起她的欲火。
逐步陷入爱欲的泥淖,刘以若目光迷离,双手的推拒竟成了拥抱。
“廷……”她喃喃低语着。
嘟——嘟——
就在此时,她手机的音乐铃声自皮包中传出。
夏立廷当场僵住,刘以若则顿时清醒。
她急忙起身推开他,才发现自己上半身近乎赤裸;她羞得不敢抬头,只是慌忙地整理衣衫。
是哪家该死的电信公司,在这种穷乡僻壤也搭建基地台?夏立廷懊恼不已,恨不得将基地台砸个稀烂。
打点好自己,刘以若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竟是向季云。
心头一震,理智立刻将她拉回无情的现实中。
放着父母的血海深仇不管,她居然跑到这里和男人谈情说爱?
“我们回去了,好吗?”自责之余,她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玩乐。
“怎么了?”看着愉悦的神情自她脸上消失,他忍不住问道。
她勉强一笑,“我想起来还有事。”
“是吗?”掩不住脸上的失意,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她离开。
一改去时的欢欣,回程途中,刘以若变得沉默寡言。
***
“下星期……”当夏立廷送刘以若到家门口,正准备提出邀约时,却硬生生地被她打断。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低着头小声道。
“为什么?”他愣了,完全想不透过程中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依旧不敢抬头,“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不合适?”好耳熟的一句话。
以前他也总拿这句话搪塞交往的对象。
“你对我了解多少?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他的言行和那些想挽回他身心的女人并无相异,“我们应该再试试看!”
刘以若咬着唇,咽下心中的酸涩,“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是缺乏经验?还是自尊心作祟?夏立廷竟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来找我了。”她走进大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在路灯的映照下,灰暗的铁门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盯着铁门,夏立廷首次体会到心痛的滋味。
倚在门后,刘以若默默地流下泪水。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复仇的痛苦已压得她喘不过气,现在又把她推人心碎的深渊。
她无力地蹲下身,埋首于膝上鸣咽不已。
第三章
一声汽笛鸣响,奇丽邮轮在黑暗中缓缓地驶离港口,轮船上所有的灯光为幽暗的海面染上一片绚烂。
夏立廷做了最后一次的巡视和确认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为了庆祝完美集团成立三十周年,他特地包下这艘邮轮,利用假日举办两天一夜的旅游行程,让公司上下聚首同乐,借此鼓舞士气并增进员工的向心力。
虽然情感上的挫折令他烦闷不已,夏立廷却借着工作设法麻痹自己,因为只有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才能暂时挥别刘以若的身影。
看了一下时间,已将近晚上七点,于是他加快脚步,走到头等舱房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由房内传来。
夏文廷扭开门把走了进去,“齐叔,你准备好了吗?”
舱房里头昏昏暗暗,只有一盏小灯微微发亮,细微的光线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齐浩天并未抬头,倚在沙发里动也不动,借着微弱的灯光,凝视手中的怀表。
夏立廷知道,他又在思念已逝的妻子。
暗暗叹了口气,他故作轻松地道:“一切准备就绪,就 等你这位主角出场。”
“你说错了吧?”齐浩天总算抬起头,“今天这种场合,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还是别让我打扰大家的雅兴。”
从眼角鱼尾纹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再年轻,然而温柔的眼神和内敛的笑容却充满智慧,浑身散发成熟男子的魁力。
夏立廷摇头道:“你不出场,是会令人失望的,这几年来齐叔对公司的付出,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当年齐浩天以数十万的资本额一手创立公司,历经这些年的奋斗,员工人数已由当初的五、六人发展至现今的上万人,营业额更由当时的百万之数跳增至今日千亿元的规模。
“三十年。”齐浩天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他环顾着四周,“小语也走了十多年了。”
见他神色黯然,夏立廷知道他又想起了过去,想起那段快乐和痛苦交织的时光。
虽已年过五十,齐浩天的身形依旧健硕挺拔,从背后望去就像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然而满头的华发却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
夏立廷为此难过不已。
齐浩天曾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除了傲人的事业,还拥有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但美好的日子却在一桩悲剧中画下句点。
还未满月的女儿惨遭绑架撕票,小巧的身躯竟被支解成数块,放置在支付赎金的袋子里。血淋淋的一幕导致齐浩天的妻子向季语抑郁成疾,终至一病不起,两年后亦抛下他撒手离去。
那年夏立廷刚满十岁,他依稀记得齐浩天抱着死去的语姨,默默流泪的模样。他第一次知道男人也会哭泣,更令他惊惊讶的是,齐浩天的一头黑发竟在语姨死去到安葬的短短五天内转为花白。
女儿的死固然令他伤痛,妻子的死却差点击倒了他。
整整三个月他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看着妻子的照片而呆愣出神。
三个月后他奇迹似地走出房门,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他振作起来,自此工作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随着事业日益拓展,齐浩天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意气风发,微笑的背后总带着几分落寞,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看在夏立廷的眼中,感到分外不舍和难受。
比起早逝的父母,齐浩天更像他的家人。
一场致命的车祸夺走他父母的生命,只留下他这个独子,家族中的伯叔辈为了他父亲名下的企业,用尽手段争夺他的监护权;然而在霸占公司的目的达成后,便将年仅八岁的他丢到一家私校寄读,自此不闻不问。
齐浩天是他父亲多年的至交,不忍好友的孩子年幼无依,于是担负起抚养他的责任,让失去父母的他再次官到温暖。齐浩天不但让他接受最好的教有,甚至尽心培他做齐美的接班人。
齐浩天就像他的再生父亲,却甚少摆出父执辈的威严,与其说是父子,两人之间更像是朋友,除了尊敬和感激,还有种难以言喻的亲情。
“齐叔!”夏立廷低沉唤着,希望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除了鼓舞员工的土气之外,让齐浩天感染一下热闹的气氛,也是他举办这用海上之旅的目的之一;他希望带给他快乐,哪怕是几分钟也好。
“走吧厂将怀表收进口袋,齐浩天站起身,“待会儿控制一下场面,别弄得像皇帝出巡似的。”
有些老板喜欢在自己打造的企业王国里接受员工的欢呼,过足高高在上的皇帝瘾。
“那可不是我的喜好!”夏立廷咧嘴一笑,“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三呼万岁的玩意儿。”
走到门口时,齐浩天突然停下脚步,“等一下替我换个房间。”
“你不喜欢这里吗?”夏立廷有些惊惊讶,这是船上最好的房间不说,对于吃住向来不挑剔的齐浩天居然有了意见。
沉默了半晌,齐浩天才谈谈地道:“小语生病时,我们来这里住过。”
奇丽轮首航之初,齐浩天曾经偕同妻子住进头等舱房,希望开阔的海天能减轻她的病情。
夏立廷愣了愣,跟着暗骂自己的粗心。
看出他的自责,齐浩天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我只是不希望因为失眠而错过明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