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俩同时举起双手,“那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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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州 迤墀县 冷家堡
庄肃的书房此刻正浸沉在与世隔绝的淡漠之中,外界的纷乱全都入不了这房内。
一名青衣男子独坐在书案前,头发一丝不苟地被束在脑后,独余了几绺刘海垂落额前,简单不繁复的穿着充分流露出干净俐落,炯炯的瞳眸被遮掩在半眯眼皮后,微抿的唇搭配着无表情的脸孔,完全让人无法看出其心思。
“进来吧!”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在这偌大的屋内响起,扼要的几个宇,却轻易地流露出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
正欲敲门禀报自己来意的探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时间手忙脚乱了起来,不过多亏了平常有素的训练,在顷刻间使恢复了惯有的矫健身手,随即打开了门,身形一闪便快速地进到了房内。
“事情办得如何?”脱口而出的是简洁有力的问话,波纹不动的神情,仍旧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不愧是受过长期训练的人,对于这种不带一点温度的对待,早习以为常了,而且再仔细推敲便不难发觉,他的眼神里还隐藏着一些崇拜的成分。
“启禀冷老爷,如您所料,温家一见上门求亲的是冷家堡,也不管其他细节,马上允了这门亲事,目前一切事情均照着您的计划在进行,在江湖上大肆宜传冷温二家的联姻,且兄弟们都已动身进驻咱们在各地的别馆,其余的事就等您发落了。”他斟酌着说出口的字句,希望借此能博得冷老爷的器重。
他微微一颔首,“这些天来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再吩咐的。”这就是他对待手下的方式,不端架子、不摆高姿态,俨然把下属们当成自家人一般看待,无怪乎他有办法训练出一支可媲美朝廷大军的骁勇菁英,来捍卫他分散在各地的庞大产业,实在是因为他深得下属们的信服呀!
“是,属下这就告退。”探子必恭必敬地拱手作了个揖,一眨眼的工夫便已退出到房外。
房内安静的气息维持不到三秒,高坐书案前的男子再次出声,“冷谚圻!你听的还不够多吗?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去张罗个八人大轿,来迎接你这位梁上君子吗?”他口气略带不善的嘲讽着。
虽然在世人的面前,他总是态度漠然,只有在他亲人跟前,他才会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多了点轻松,多了点自在。
“唉呀!”婉惜声发出的同时,一抹人影也快速自窗外飞身而进,“被你发现啦!”亏他还以为他的功夫进步了说,说话的是一位面容俊俏的男子,修长的身段却有着秀气亲切的脸孔,不过他不但不因此显现出丝毫斯文的气质,那隐藏在衣衫下的结实肌肉,反倒为他增添了抹男子气概。
“叫你别老是偷懒,多费点工夫勤学武艺,你偏不听,这下连藏个身都能呼吸紊乱、脚步杂沓,我看你都还没躲好,对手很可能就已经杀过来了。”真是……唉!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冷谚圻他向来只有举白旗的余地,不过他的神态看来倒也没有多认真的成分存在。
“我那有像你说的这么没用啊!”至少除了大哥和二哥之外,他到现在还没有尝过任何人的败绩,他好歹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耶!“那是因为你年岁比我长,所以多了我好几年的功力,否则搞不好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这就是冷谚圻,英飒直爽豪、豪迈单纯、向来都秉持着有话直说的直肠子性格。
眼前的人听了这番大话后,倒也没有多强烈的反应,只是轻轻地扬起了一道鹰眉,懒懒地说了句,“最好是如此。”
“放心,将来一定会是这样的。”冷谚圻极有信心的再次保证,随即话锋一转,他连忙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差点就忘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对了!老实说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叫二哥娶温家小姐呢?”
书案前的人有丝不敢置信地略微睁大了眼,“你的意思不会是……你还不明了这桩婚姻真正的目的?”那之前他们为了这门亲事所进行的商议是为了什么?天哪!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很惊讶!
“这个问题很奇怪吗?”要不然大哥干嘛一副惊讶的表情呢?虽然只是微微睁大了眼,但他就是知道大哥很诧异,毕竟比起平常在人前的不动山,他这副表情算是少见了。
“我当然知道这门亲事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要引出当前江湖上让女子闻之色变的夺香大盗,顺便侦查其幕后是不是另有成立卖春集团。”这他当然知道啊!
眼前之人只是微略挑挑眉,懒懒瞟睇了冷谚圻一眼。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温家究竟有没有叁与这些卑劣的事件,更甚者温家搞不好就是幕后主使,这些事当然都是必须要调查清楚的,我很明白,可我不能理解呀?”难得严肃的冷谚圻突然神色一整,“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得要牺牲二哥呢?就为了温建昆那老头,值得赔上自己的终生幸福吗?”
依他们家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虽说他们兄弟向来就没有所谓的门户之见,但好歹这婚姻也是一辈子的事啊!至少娶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应该不是多过分的要求吧!
结果现在竟然要和温建昆那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东西结成亲家?要知道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谁晓得温建昆会生出什么样的女儿来呀?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成亲,不会太草率了吗?
书案前的人只是摇摇头,“我看让你二哥自己跟你解释吧!”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所有计划若非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斟酌再三,他绝不会乱下定论的。
也就是说一经他决定的计划,虽不敢自傲完美无缺,但绝也是万无一失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办法在年方弱冠之际,便将冷家推上北方霸主的地位。
目前冷家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茶馆、酒楼、书肆、织坊、珠宝房等,零零总总的产业不禁令人咋舌,就连朝廷也得礼遇三分,当今江湖上的人总爱戏谑称道,倘非冷家之人皆无从政的意愿的话,那么当今圣上如何保得住他的江山呢?
冷家的无心摄政正是对帝位最佳的保固,由此便可看出冷家不容人小觑势力呀!
“我干嘛要他解……哎哟!”冷谚圻揉揉被不明物体敲了一记的后脑勺,谁啊?像他这么一名谦谦君子最不齿的,就是这种小人行径啊!
“技不如人理当受罚。”语音甫落一名白衣男子随即现身在两人的身旁。
没错,他正是冷家二少冷翊玮,既然和冷谚圻一样是出自冷家的优良血统,无怪乎一样的潇洒俊美、英逸伟岸,唯一不同于冷谚圻的是,他比他多了份儒雅温文,一派的斯文气质为他的外表平添了一股书卷气。
“二……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望见书案前的大哥一副饶富兴味的神情,他才恍然大悟,看来不知情的大概就他一人了吧!算了,算了,反正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胜过他们的一天,除非时间逆转让他能比他们早出生,否则他这辈子是别想了。
“既然你来了,我看你就自己跟小弟解释清楚吧!”他只是懒得多费唇舌说明,并不代表他没耐心,若说世界上有什么是最令他重视牵挂的,莫过于自己的家人了,话虽如此,但遇上冷谚圻这等人物,他也只有投降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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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门外就已经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冷翊玮,一脸无奈地张口接道:“唉!二楞子,听好啦!”他这个弟弟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啦!讲好听点儿是坦荡旷达、不拘小节,中肯一点来说根本就是乐天过头、粗枝大叶的人。
“我才不是什么二楞……”冷谚圻的争辩并没有得到回应,冷翊玮自顾自地接话,反正要听不听随他。
“要和温家联姻的计划是我自己赞成的,没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击垮温家,是有如囊中取物,轻而易举,只是何必呢?这么早就结束对他的折磨,那还有何乐趣可言?无聊的日子过太久,总得为自己找些乐子不是?”他的唇畔勾起了一抹阴险狡诈的微笑。
呵!不愧是冷翊玮,一位令人胆颤心惊的笑面虎,脸上的微笑是用来遮避内心的深厚城府;斯文的形象是用来混淆众人的视听;和善的面容永远让人无法猜透他诡计多端的性格;是的,没错,遇上他的时候切记要小心。
“什么?你竟然是因为……”冷谚圻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冷翊玮理也不理他地继续说着。
“那你当娶温家小姐是用来干嘛的呀?不就是多了个可供使唤的下人,暖床的工具,要她坐下她绝不敢站着,叫她往西她绝不敢向东呀!”
在这封建体制下,妻子不过是丈夫的附属品,他虽非专制独裁的大男人,不过为了顺应时势,他倒乐于当位大老爷,所以……这婚姻又会碍着他些什么呢?
“你真的是很无聊!”冷谚圻非常不屑地啐了一声,虽说二哥讲得天花乱坠的,但他们好歹是兄弟,他还会不了解二哥话里真正的涵义吗?他根本就是吃撑了没事干,竟然就为了无聊二字而决定了自己的事o
“就是为了排解生活的无趣,所以你打算把那温家小姐娶回来,当供你玩耍兼暖被的工……哎哟!”他的胸口忽地被一道强劲的气流给击中,害得他硬生生的吞回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佛曰:不可说。”冷翊玮怡然自得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太多的话一旦被挑明开来,就会失去它原有的兴味了。
“可是你未免也太……”冷谚圻急欲伸张自己的看法,不过这就是身为么子的悲哀,一旦辈分高于你之人已打好了主意,就表示那些决定是不容许你再多加置喙的了,也因此他的发言权,就这么被一直含笑在旁聆听他二人对话之人,给夺了去。
“既然没有任何疑问了,那么你们快点把剩下的行程给安排好,再过不久就要下江南去迎娶了,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他敛起了微扬的唇角,摆出了谈正事时该有的正经神情。
直行的生命里,偶尔也会出现令人意料之外的转弯处,毕竟命运的交集是没人抓得准的,不是吗?这一刻精准的估计,没人敢保证下一秒钟不会出现任何的变数?
不可讳言地,有人很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生命最最精采之处吗?凡事若均习以为常,那岂不会令人觉得无聊枯燥致死,何妨让生命装填着无常的色彩,随时随刻都迎接着幻化多变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对吗?
第二章
天哪!好……好痛啊!她的脑袋像是有千根针在刺般,四肢百骸像是要被拆开似的,无一处不疼痛难耐,她甚至不敢确定那阵阵哀吟,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出声。
她……是怎么了?啊!她想起来了,那危急的一刻她推开了凯尹,替她挡下了这一场车祸,对……对了,凯尹没事吧?
想到此,欧蕴葶这才挣扎着要起身,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眼轻轻一扫,怔忡了半晌,这……这是那里啊?
一件件只能用“古色古香”来形容的摆设,檀制的圆桌及椅子、木造板门、拱形窗、铜镜……等等,就连她卧躺的这张大木床,竟也透露出“古董”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唯一可肯定的是,这儿绝不会是医院,难道这儿是天堂,可天堂会是这样吗?她到底死了没?
说不惊慌那是自己骗自己,不过她也很明白此刻唯有镇静,才是解决之道。思考了一会儿,她决定起身去寻找答案。
不……不会吧?连摆置床底的,都是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绣花鞋,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穿的同时,咿呀一声,木门轻轻的被推了开来,欧蕴葶尚来不及发出任何疑问,只见一颗圆胖胖的巨大肉球滚了过来,讶异惊诧的她,傻愣到忘了闪躲就被这球一把给搂住。
“笨翻儿,你是要吓死福婶不成,就这样不吃不动地昏睡了这么多天,害得福婶以为你永远不会醒来了呢?呜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名略嫌臃肿的妇人嗓门也不小,不断地大声嚷嚷着,哭天喊地着,偏她只是一迳醉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完全无视于怀中人儿的挣扎。
呜哇!谁……随便来个谁,快……快救救她,她……快没气了,欧蕴葶的小脸正深埋在两座山谷之间,她不停地挥动双手,期盼为自己争取自由的空间。
忽地,定是有人听见她的祈祷了,一把拉她脱离了那非常人能忍受的拥抱,欧蕴葶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福婶,你别太激动,翻儿才刚醒来,别吓着她了。”一名雅淑娴静、气质高雅的年轻女子,扶着她重新坐回床边,“怎样?翻儿,身子可还有不适之处?”
这位小姐软呢娇柔的嗓音,很奇异地舒缓了欧蕴葶紧张的心绪,她茫然地看向周遭,这房里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而且……而且全是生面孔,虽然她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她们的亲切友善,但她终究是不识得她们呀!
“福婶,你看啦!翻儿被你吓傻了啦!”另一名站在木床旁的俏丽女子假意抱怨着,只是那带笑的眼眸泄露了她顽皮的心思。
“说那是什么话?”福婶不能信服地反驳着,“来来来,翻儿!福婶替你熬了很多补身体的汤药,快把它给喝了吧!”福婶手忙脚乱地端着一碗碗的汤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辛苦结晶给洒了。
“福婶你一次端那么多碗,翻儿哪喝的完!她又不是你。”同一名俏丽女子不甚文雅的喳呼着。
“奇怪了,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意见!这也不行,那也不准的,你要知道……”福婶不甘示弱地回嘴。
就这样,一场女对女的大战于焉展开。
不理会一旁吵闹的二人,娴静女子温柔地再度开口说道:“谢谢你,也跟你说声对不起,很谢谢你替我挡了那阵毒打,对不起的是,反到害你昏迷了这么多天。”显而易见的谢意与愧疚感,布满了女子的脸庞,看得出来她是很真心的。
欧蕴葶终究是没机会作出任何反应,只见在旁忙着与福婶争吵的俏丽丫头又连忙转过身来,大大地称赞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