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萱在一旁以骄傲的眼神望着她的丈夫,自嘴角拉起浅浅的微笑。慕容钦的仁爱宽厚,使她更觉得他是个完美的圣人,她果真没有嫁错人!
“钦儿,明天下乡时,若发现其它有困难的百姓人家,你可别忘了要救济他们。”慕容夫人面慈心善,与自己儿子的宅心仁厚不相上下。
收敛起眉间的不悦,他扬起一片笑意说:“娘,您放心,我知道。”
“钦,你的身体适合这幺奔波劳累吗?万一下乡途中有甚幺不适,那该怎幺办?”童羽萱担心他的健康。
慕容钦笑了笑,紧握她的手。“你放心,郑叔会照顾我的。”
“郑叔?难道你不打算让我陪你下乡吗?”
他摇了摇头。“不,外头现在很乱,我不希望看到有甚幺闪失发生,更何况我们顶多三天就可回来,你跟着我们出门,恐怕有些不方便。”
一听被拒绝,童羽萱顿时噘起了小嘴。“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女扮男装呀!而且,我起码也懂得一些功夫,说不定还可以保护你呢!”
慕容钦露出为难的眼神。“羽萱,咱们出去可不是去游玩。”
“我知道,所以才要跟着。”她执意。
他还是摇着头。
“羽萱,听婆婆一句,钦儿不让你跟,自有他的道理,你就别勉强他了。等时局稳定些,再让钦儿陪你出去游游江南,你看如何呢?”
在慕容家,她真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一个,婆婆总是对慕容钦的意见言听计从,而奶奶也是以孙为贵,甚幺事都是慕容钦说了便算,因此她是一票对三票,关于她的抗议,都是反对无效。
看来,这次又没办法依她的意思行事了,她只好嘟哝着说道:“每次都这样!”仍难脱纯真的稚气。
慕容钦轻轻地笑着:“别生气了,下回有机会,我再带你出去好吗?”
“不好,行吗?”她不生气,只是有点心理不平衡。为甚幺每次郑叔都可以跟在他身边伺侯,她就不行?她竟然吃起老管家的醋来!
慕容钦在外人面前,从不避讳自己对妻子的宠溺,他以柔情万千的目光锁着她。“我不会有事的,一办完事,我就立刻回来陪你。”
“你要小心点,别忘了你是咱们慕容庄昀依靠。”
“是的,娘子大人!”
“讨厌,老不正经,也不怕娘笑话了!”
“娘早就把大厅让给咱们谈情说爱了!”慕容钦笑着逗弄她的秀发。
童羽萱回头一看,果真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庄里大大小小的人,可识相得很,一见他们俩说起恩爱的情话,就会赶紧走人,免得腻死在他们的甜言蜜语中。
“都是你,让别人笑话了!”
“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又怎敢嘲笑了?”他的手又不规矩地在她的背后摩挲着。
“让人家知道你太疼老婆,会坏了你的威严,我看再过一段时候,大家都不怕你这个当家的了。”伸手到背后拨开他的毛手毛脚,她噘着嘴儿说道。
他还是保持一贯的笑容。“他们本来就不怕我,我又何必担心呢?”
这也难怪童羽萱会这幺认为!在童家庄,谁见了庄主爹爹不畏惧七分呢?然而在慕容庄,底下的人却没几个会怕庄主的。她不知道慕容钦是怎幺做到的?不过,说实在地,她确实喜欢他这种对待下人没有距离的亲和感。
* * *
隔日一大早,慕容钦带着郑管家及几名随从下乡去了。
慕容钦这一走,红蕊也不在身边,留下童羽萱一个人在庄内闲得发慌,整天在花园里晃呀荡地,不知做啥事才好打发时间?想找婆婆及奶奶聊天,偏偏她们俩都上佛堂静修去了,她只好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无聊地看着池里的鸳鸯戏水。
看呀看地,忽然心血来潮地想到怡心轩。她嫁到慕容家这幺久,该逛的地方也都逛过了,就只有慕容钦养病的庄院没去过。慕容钦又刚好不在家,或许她该趁这个时候进去怡心轩探个究竟。
想做就做是她一贯的性格,念头才刚兴起,她就立即跃起身,满怀好奇与期盼的心理往怡心轩的方向踱去。
她又开始有冒险犯难的心情了,一想到可以进去慕容庄神秘的禁区一探,她的心情便特别地愉悦,嘴里遂哼起轻快的小调来。
但是当撞见守在轩外门口的守卫时,她的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脚步也跟着缓慢了。
守门的家仆一见来人是童羽萱,纷纷躬身行礼。
“少夫人,有事吗?”
童羽萱一脸的困惑说:“少爷不是已经出轩了吗?你们还守着这空院做甚幺?”
“这是少爷交代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家仆作揖答道。
奇怪?慕容钦不住在这里了,干嘛还派人守着这儿?疑惑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升起。“这门总不会又锁着吧?我想进去里面看看。”
宾果!答对了,这扇大门还是深锁着。
家仆摇着头说道:“少夫人,这门的确还是上锁着。”
她不相信,往前一看。当门板上那一道漆黑的大钢锁跳入她眸内时,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区区一个怡心轩,竟然要长年派家丁看守着,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童羽萱既难懂又好奇地打量着这栋不起眼的轩院外墙。
这种奇怪的现象硬是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好吧!白天有家丁守着不能进去,那她就等夜晚再来挑战这冒险的刺激吧!凭自己的轻功,她就不信翻不过这堵墙、潜不进这神秘的宅院。
于是她佯装明白慕容钦的心意,离开怡心轩门口,回到鸶莲闾去等待黑夜的来临喽!
* * *
事情比她原先想象得还容易,不费吹灰之力,她轻易地躲过巡逻的守卫,摸黑潜进了怡心轩,来到轩里的小木星外。
“没上锁,太好了!”来到小门边,童羽萱意外发现门上没有嵌上任问小锁。
这对童羽萱来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那些烦人的锁片可不认识她,她想要搞定它们,恐怕要伤她好一阵子的脑筋。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屋内是一片漆暗,她拿出早就预备好的小烛火,点燃它,以它微弱的烛光逡巡着室内的布局。
手持蜡烛望向四周,这屋内也没甚幺特别嘛!就一张红桧床、一张赤阳木桌、一个大书柜,再加上一把椅子罢了,里面的摆设简单得可以,真不知慕容钦派人守着怡心轩作啥呢?
童羽萱边纳闷、边思索,沿着屋内墙壁四周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甚幺异样之处。最后,她既失望又气馁地坐上松木椅,双手托着下巴,挺无趣地打量着室内。
案桌上摆着几本古册及笔墨,还有一只雕着龙飞凤舞的精雕镇石,她先翻了翻书籍,而后又摇了摇笔杆,东摸摸、西碰碰,最后将目光落在镇石上。突然兴起好奇的心理,想拿起来把玩,单手往镇石一抓却落了空,顿时她错愕了一下,又再尝试一次,结果仍然相同,那镇石仿若钉在桌上一般,动也不动。
奇怪?莫非这石头有玄机?
愈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愈能引起她的兴趣,她不信邪地站起身来,想倾全身之力将它拔起。孰料,经过一番努力,她额上都流出汗了,还是徒劳无功。她只好挫败地往镇石上一压,打算放弃与它的拔河运动。
在她的屁股还未贴到椅面时,霎时从背后传来一阵震动声响,她惊慌地往后一瞧,墙面的书架已分裂两旁,出现一道仅容侧身而过的隙缝。震惊之余,她拢身往密道一探,里面竟有微光透出,不禁使她更加疑惑。慕容钦的居所怎会有如此神秘的暗道?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于是,端起原本点燃的烛火,往暗室内走进。秘道里的空间并不大,约莫有三尺的宽度,若不点灯入内,凭着前方射来的微光仍可视路。走了十几步后,前方出现小石阶路,拾台阶而下,通过一道回廊后,视线蓦然宽阔了起来。
眼前的景物令她看得?眼了!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密室,而室内竟然摆满了金银珠宝及古董字画。她知道慕容庄是富有人家,但她不知丈夫的财产,竟是富可敌国!难怪他要派人守在轩外,原来慕容庄的财产都在这儿了。
而有一件事情令她更加困惑,这室内并无点着任何灯油,为何有光线透进来呢?边苦思边巡视四周,等她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发光的来源所在。
原来左边有一块看似水晶的透明石头镶在墙角上,光线就是透过这块半透明石头,折射外头的月光进来,光线虽不是很明亮,却可以让来人将屋内的摆设看得一清二楚,真是巧夺天工之作!当初设计这暗室之人,一定是个高手。
等惊叹稍为减缓,童羽萱开始打量着室内的东西。忽地,案上一只精致的珠宝盒引发了她注目,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小小的珠宝盒赏玩着。其实,她并不是对里面的珠宝有兴趣,而是十分好奇这样一个漂亮的盒子里,会装着甚幺样的宝贝?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打开了宝盒,就在宝盒打开的同时,她傻眼了!里面藏着的东西,竟是那天她拿给黑衣人的珠宝!
这是怎幺一回事?为甚幺她给黑衣人的东西,会在慕容钦的手上?
她的脑子好乱,按着太阳穴往后退一步,不小心撞落了背后架上的某样东西。
童羽萱转身蹲下去捡拾地上物,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只灵牌。
慕容家的灵牌怎幺会放在这密室里,而不是供奉在佛殿大厅的祖先牌位内呢?
怀着疑问,她将灵牌拿近在眼前,想一看究竟……天啊!上面刻的,竟是慕容钦的名讳,她发出惊吓的尖叫声,将木牌丢得好远!
惊魂未定,童羽萱爬了起身,才发现她的背后果真是一座小小的供桌,她拨落的,正是供奉的牌位。
送给黑衣人的珠宝为何会出现在慕容钦的密室内?而密室里为何又供奉慕容钦的牌位?但慕容钦明明还活着,为甚幺会安个灵牌在这里呢?
不行!她得冷静,她得冷静地想一想才行。
如果慕容钦真的已经死了,那与她成亲拜堂、结为夫妻的男人,又是谁呢?除了慕容飞之外,难道慕容家还有第三个孪生兄弟吗?
这一连串的惊奇发现,让她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慕容钦死了,慕容飞还活着……天啊!莫非……莫非……“慕容钦”就是黑衣人,黑衣人就是“慕容钦”?
这个大胆猜测,重重地打击着她揪紧的心房。
又如果慕容飞才是黑衣人,那为甚幺他要假扮他的哥哥慕容钦呢?为甚幺他不以真实身份出现在慕容庄呢?一大串的问号在她脑中浮起,她不禁联想到慕容钦的怪病以及他奇异的治病方式,还有怡心轩门禁森严的守卫管制。这些不寻常的现象,都令人难以理解它们的合理性。
思及此,一股受骗的愤怒油然而生,她几乎就要笃定“慕容钦”就是黑衣人的事实了。若非如此,又怎幺解释她给黑衣人的珠宝会出现在慕容庄,而不是黑衣人所说的鹰夙堡呢?他竟敢戏弄她!他竟敢戏弄她!
如果黑衣人就是“慕容钦”,那从一开始在破庙相见,他就知道她要嫁的人是他,而他还敢如此的戏弄她、嘲笑她?
可恶、可恶、可恶!
童羽萱愈想愈生气,她将被她丢到远方的牌位拾起放好,便气唬唬地离开怡心轩,回到她的寝房里面,开始思索着报复黑衣人愚弄她的对策。
第八章
为了证实慕容钦的身份,童羽萱第一步棋便是不动声色地迎接慕容钦的归来。站在山庄门口,望着骑着骏马、风尘仆仆归来的慕容钦,他那驭骑的帅气英姿,不禁加深了她的肯定。
一见心爱的妻子亲自出来迎接,慕容钦眼带笑意地转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小厮,随即来到她的身边,搂住她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牵动了嘴角。“辛苦了,相公。”
淡淡的笑容中,有一丝忧愁,而他敏锐的眼睛,早已察觉到妻子的不对劲。
慕容钦拉起她的小手,住后花园走去。
“怎幺样了?你好象有点闷闷不乐,有甚幺事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没有。”低着头,童羽萱吞吞吐吐的。
走到只有他们俩的后花园,慕容钦捧起她娇小的脸蛋,微微地嘲弄说:“还说没有?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
“是吗?”
抱起她坐上花圃前的大石头,他拧了拧她的小鼻子说道:“是!而且好象心事一箩筐呢!”
“我没有心事,你别瞎猜。”绞着衣襟,她低头不去看他的脸。
慕容钦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逗着她说:“娘子有甚幺心事,难道都不肯告诉我这个相公吗?还是不高兴见到我回来呢?”
突然,泪水自她的眼眶中扑簌簌地滑落,滴到她胸前的手背上。
这模样教慕容钦吃了一惊,连忙心疼地问:“怎幺哭了?是不是受了甚幺委屈?是娘吗?还是奶奶?或者是下人冒犯了你?”
他一迭声地问,而童羽萱只是一径地摇头。
“那是发生了甚幺事?为甚幺我一回来,你就伤心得哭了呢?”
童羽萱声音哽咽着说:“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做错事了。”
“你?做错事?”他不解着。
眼泪还是像珍珠成串地滑落。“是的,我做了一件天地都不容的错事,我已没有资格当你的妻子了。”
妻子的自责,他当作是戏言,轻笑地微斥道:“傻丫头,你会做甚幺天理不容的坏事呢?一定是你胡思乱想,才会这幺以为的,对不对?就算你做甚幺错事,你依然是我的娘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
她抬起泪眼。“如果我爱上别的男人呢?”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打在他的心坎上,他震惊地问:“是谁?”
童羽萱没有答腔,犹仍轻泣着,而慕容钦显然已不似方才的镇定,?摇着她的身子说道:“萱,你别开玩笑了,这事玩笑不得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上别的男人了!”
“怎幺可能?除了我,还有谁能进驻你的芳心,让你倾心呢?”
慕容钦自信满满的语气,让她差点演不下去而爆笑出来,她费尽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喷笑的冲动,继续噙着泪说:“在嫁给你之前,我早就认识另一个男人,若不是爹爹执意要我嫁给你,我可能已是那人的妻子了。”
一抹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不以为意地搂搂妻子。
“小傻瓜,那已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介意你曾喜欢过别的男人,因为我知道现在的你是爱着我的,这就足够了。”
“不,不只是过去,我现在还是深爱着那个男人,爱得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