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龙少曙美丽的唇形,泛起了一个绝对堪称颠倒众生的微笑。
龙弩儿知道,这个微笑后,就是她的死期到来,她连忙退到门外。“她说那正好,反正你也只是她的朋友……”
那个“友”字的发音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龙少曙,可以想见门外她拔腿就跑的样子。
但是,他没有想,甚至连龙弩儿预期的怒吼都没有出现!
“朋友?”他说这句话的神情,好像是在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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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三个多月,白月翎以为自己已经哭够了,但是,当她听到关于龙少曙的消息时,她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还是阵阵的抽紧。
昨天东窗事发,姚任杰被检调处的人带走时,她一点也不讶异,就如同她听到的消息,国际刑警的台湾总负责人是龙少曙,她也不讶异,只是有一种难以抒发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她不想见到他,就如同她不想要有这样的感觉在心底一般。
她怀念过去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那个和岳守帧在一起,既不烦乱也不快乐的自己。
尤其是当她听到了他的姐姐龙弩儿亲口告诉她,龙少曙外表像个女人,内心更像个女人,他只是基于友情的立场关心她时,她没有想到,自己心底的感觉竟然会这么的难过……
她回想起过去在一起的那几个星期,的确,他对她很有君子风度,言谈举止总是一副要找她谈心的样子,可是,她以为……
她竟然真的以为他对她的喜欢,应该是超过友情的界线的。
“真是没有想到,那个人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着岳守帧在餐桌上侃侃而谈,白月翎却连点头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她在骗谁呀?
眼前这个和她交往了七年的男人,才真是一直处于友情的界线。
“这个你不吃吗?那让我吃吧!”岳守帧从她几乎没动的冷盘里拿走了明虾,就如同分手前一样,他还是过去七年里她已经习惯相处的那个岳守帧,她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在想,就因为寂寞,而约他出来,还真是个错误。
她怎么会傻到以为自己找个人出来走走,打打保龄球,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呢?
她看着餐厅内周遭墙上的反射镜,镜中的她,看来是这么的颓废、没有精神,来这种大餐厅,她甚至连戴上隐形眼镜的力气都没有,那副大眼镜挂在她的鼻梁上,她的眼神模糊难辨,但是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和岳守帧出来约会,说真的!实在是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可是她又能怎么办?继续待在那个到处都是龙少曙的影子的家里,她会疯掉,真的会疯掉……
尤其,是在这样的思念着他三个月后,她几乎丧失了面对未来的勇气,面对他即将回来的勇气。
她还能用过去那副对待朋友的态度面对他吗?在发现自已竟然是这么的思念他的时候。
“等一下,我们去看电影,然后,上阳明山洗个温泉……”
岳守帧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插进了她的思绪中。
“看电影?”那次和龙少曙去看电影的情景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尴尬的夜晚,两个人一起走在街上,却仿佛完全的陌生人,她现在知道了,他对她的好,还有那迫切想打入她心扉的温柔,真的只有单纯的友谊……
“对呀!然后去我家洗个温泉,这提议不错吧!你有好久没去我家泡泡那个大浴盆了。”岳守帧的笑容依然是这么的热情,脑子里想的也依然是那么回事。
白月翎叹了口气,出来赴这趟约,不过是因为他最近一再的送花,又强调两个人还是朋友,她才答应出来。可是,要去他家洗温泉,这明显的意图突地让她感到厌恶万分。
“不了!我头有点痛,等一下还是回家好了。”
“好呀!我送你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对你说……”
听到岳守帧这么热切的附和着,白月翎知道他弄错她的意思了。
“不用了!”她不耐烦的搅了揽眼前的汤,然后抬起头看着岳守帧,“有什么重要的事,这里说就可以了,我有开车,自己可以……”
突然间,在岳守帧身后,餐厅入口的一个人影。瞬间夺去了她说话的能力。
她呆呆的看着那扇门旁,那个站在服务生身旁的男人。
一身都是白纱布,两手撑着拐杖的龙少曙此刻正站在餐厅门口,朝她的方向望来。
那双眼里,一看到她,立刻满载着惊喜,但就在看清楚她对面的人是谁时,转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白月翎心一凛,这是为什么?隔着这么远,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太可笑了,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今天这样出门果然是个错误的选择。
岳守帧这时也回头,发现了龙少曙,“嗨!龙先生,你好、你好。”
岳守帧起了身,和走向他们的龙少曙热切的打着招呼;但白月翎却动也不动,她专心的看着自己眼前盘子上的花纹。
她可以当他是朋友的……
她可以当他是朋友的……
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她勉励自己,抬起头来看他,给他一个笑容,毕竟,他脸上那抹憔悴的神情,让她看了好心疼。
但是,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
“嗨!”龙少曙先打招呼了,他的声音听来一如他的神情,憔悴而且疲惫,一点也没有过去故意柔美的声调,或是沉稳自信的优雅。
“我和翎正在谈你呢!一口气破了国际间联合要缉捕的贩毒
集团,真是了不起呀!”岳守帧笑呵呵的看着龙少曙,他的模样就好像是和他非常热悉的朋友!但是,龙少曙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眼中只有白月翎。
她看着自己的神情,就好像一直……
当他是个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的心猛地一震,就好像原来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会很惨,但真的做了,才知道心里竟然会有这样凄惨的感觉。
“翎……”
“先坐下吧!”白月翎的笑容是这么的温柔和善,“你伤得不轻呀!”
“我……”在来之前,龙少曙在心底预演过了上千遍要对她说的话,但是,一看到她,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当她这样像个……朋友般对待自己时,她为什么不像以前?
对他发脾气,痛斥他抛下她,甚至……
给他一巴掌都好!
可是,他心中暗自悲鸣,请不要这样对待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外人,好像他是个在她的生命中,完全没有地位的朋友……
突然,他猛然转头面对岳守帧,“你干了吗?”
“什么?”
他这句粗俗的问话,让在场的两个人当场傻了眼。
“我是说,你向她求婚了?”
“求婚?”
“求婚?老天!”白月翎豁然站起身,丢下手中的餐巾。“我回去了。”
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过去那样伤她还不够吗?她知道他爱开玩笑,可是这种玩笑太过分了。
“可是,翎……”岳守帧愕然的看着龙少曙,又看向白月翎,“我不是想在这种场合……”
“场合?什么场合?老天!”白月翎不敢相信的看着岳守帧,又看向龙少曙,“好!就算他打算跟我求婚,请问,这又关你什么事?”
“翎……我……”岳守帧就算是白痴,这下也知道自己今晚的大计不会成功了。
但事情的导火线——龙少曙这时却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看着白月翎,那双眼里,晦暗得仿佛有千万的歉意,但是白月翎知道,他绝对不是因为刚刚说的话而想道歉……
白月翎停顿了一下,不到一秒的时间,对她来说,几乎就像一个世纪这么的长。
该死的!他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吗?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难道他现在连对她的这点诚意都没有了吗?她忍着那股在她心底翻涌,想要找个缺口溢出的泪水。
“再见!”她拿起旁边椅背上的外套,人便往外走去。
岳守帧见状,也匆忙的追上去,他拉住了白月翎。“翎,别生气,我……我没想到那个小子会来搞破坏……”
白月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事。”她转头看着这个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岳守帧,面带了一个虚假的面具,但她知道岳守帧一直很欣赏这个笑容。“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啊!好、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岳守帧不是白痴,他还是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有暖昧,既然白月翎这么不想见到龙少曙,那他再不把握机会就是白痴了。
岳守帧匆忙回到依然坐在椅子上,看来像是掉了魂的龙少曙身边,低声的对这个几分钟前他还想巴结的人道:“哼!我看,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人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吧!你以为说出我的计划就可以破坏我们了吗?不!你回家慢慢的像个女人一样痛哭吧——”
口舌向来不落人后的龙少曙,出乎意料之外的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方才,白月翎和他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在他的耳中。
他没有想到,方才看到白月翎撇过头不肯望他的神情,他就心痛的几乎说不出话,而现在,他的心竟然像是在没有底的深渊里,直往下落;往下落,而毫无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回过神,他吃力的站起来,丝毫不管周围用餐的人们那持续不断的窃窃私语。
“龙先生,你不要紧吧?”餐厅的经理走了过来,这家法式餐厅对龙璧集团的成员并不陌生。
摇摇头,他谢绝了餐厅经理的好意,龙少曙撑着拐杖走向外面的计程车招呼站。
被遗弃的感觉是这样的不好受……
而他,竟也这样的对待过她,就算不是真心的,对心灵的伤害却也是这么的强烈。
“我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放走她?”在计程车上车处,等他的不是计程车,而是开着红色BMW的龙弩儿,她对着龙少曙大叫,但是,龙少曙却只能淡淡的回她一眼。
“天呀!”龙弩儿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不去追?我是说……我知道你受伤,可是,用哭的也应该把她留住呀!那个……那个什么狗屁心理医生,你知道他有多嚣张吗?而你竟然就这样放任她羊入虎口?”
他沉默不语,好像,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
有的时候,辩解比谈话来的容易,尤其,是在这一刻,他只渴望脱离这一个如此真实的梦境,醒来,也许他还会在白月翎家里的沙发上,然后,可以帮她煮着早餐,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脸晨起的怒容。
第十章
“天呀!我要帮他,我不能让他这样堕落下去……”
“弩儿!冷静点,我千里迢迢的回来找你,现在都到机场了,你才跟我说你还要留在台湾?你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该死!”风撤英俊粗犷的脸庞上满是不悦。
“撤,你又不是没看到,少曙变成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讶异呀!可是……”看着龙弩儿那双皱起来的眉,还有那双眼中盛满渴求的目光,风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好吧!我陪你……”
“陪我?”龙弩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可是,你的摄影专题怎么办?下个月初不是要交稿吗?”
“嗯!”风撤背起两人的行李,他摸了摸龙弩儿的头,露出那个足以让方圆十公尺内的女人都屏息的笑容,“放心!我不解决你心理的问题,哪有精神去面对别的。”
“真的?”龙弩儿眉头皱了起来,关心的看着他,“你最近精神不好吗?是不是吃太差了?等一下我带你去基隆吃几顿好的。”
龙弩儿的回答顿时让风撤傻在当场,天呀!难怪老天要派这个女人下来整他,还让他深深的爱上她而无法自拔,她真的是无时无刻都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他忍着笑,温柔的搭上了龙弩儿的肩,“好!好!我们走吧!”
“咦?”
“怎么了?”风撤看着没有动的龙弩儿。
“那个……好像是大哥和大嫂耶!”
“大哥?曜吗?”风撤顺着龙弩儿的目光,往离开机场的人群中着去,没有任何熟悉的背影。
“你弄错了吧?我昨天还和他通过电话,他人现在还在亚马逊河呢!”
“我知道呀!算了!我看错了吧!”龙弩儿看不到刚刚看到的人影,也就耸耸肩,和风撤一同步出了机场。走向外面计程车的候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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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璧大厦的顶楼,那间品味卓然而现代感十足的接待厅中,此刻,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我的天!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少曙的身上。”
龙驭骧和江席雪刚从国外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听完龙弩儿对龙少曙最近这一个月来生活状况的说明后,他俩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会想到,向来乐观开朗老是喜欢捉弄别人的龙少曙,在经过了三年惨澹的日子后,竟然还会有更惨的日子等着他。 看着他像行尸走肉一样,天天关在房子里,对一切都恍若未闻的样子,没有人相信,这个人是当初到处介入别人的爱情中,自以为是红娘,实际上却是个超级捣蛋王的龙少曙。
“我们能怎么帮他?”
“怎么帮?帮他报名国际选美赛好了,我可以帮他拍照……”风撤跟龙少曙之间不熟,但也深深为他的美貌惊艳过,以一个摄影师的眼光来看,龙少曙那张脸,简直是上帝放错了地方。
但是,他这句话,却完全听不进众人的耳中,就连他的乖乖老婆龙弩儿,都不如以往那样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唉!”他耸耸肩,能把龙家优秀的人们搞得这样愁云惨雾可不容易,“我看我们把他绑起来,丢到白警官家里,叫她对他开几枪,看能不能让他振作点好了。”
“开枪?”江席雪愕然的看着风撤,“撤,他恐怕会被打死,不然就是自己送上枪口,天呀!他这样伤过人家,要人家怎么……”
“打死?哈!”龙驭骧听了老婆善良的话,却嗤之以鼻,“打死最好!反正他现在这样跟死人也没啥两样。”
龙驭骧听取龙弩儿的报告后,早就对龙少曙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爽到了极点,亏他当年在教导龙少曙星象命理那类东西时,还曾经耳提面命的告诉龙少曙,对于人生的转折起落,该用超然的心态去观望,算命的目标在于给人积极面对生命的勇气,而不是放弃,但他却没想到,龙少曙竟然在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是这么的懦弱而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