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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依然是你 page 3 作者:应小薇

  “你可拿到你的药瓶,但必须先答应答了这张支票。”她以挑战的口吻,大胆地说。芬娜已惊吓得失去任何反应,但当她看到查耶老先生扭曲痛苦的脸时,立刻狂暴地冲上前去,从玛莉手中抢下药瓶,赶紧跑去抢救查耶老先生。

  但太迟了,老人已经去世,当她茫然注视他那无生命的躯体,如同折翼的鸟躺床上时,芬娜感到鲁安死亡的寒冷。

  接着是玛莉的尖叫,然后卡达跑进卧室;当他正不解地猜测整件事情时,玛莉以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歇斯的里地投送她哥哥怀里。

  “都是她都是她的错!”玛莉在卡达保护的手臂里重复地尖叫着,她伸出尖长的手指控诉着,指向茫然害怕的芬娜。“她要钱,但爸爸不肯给她,于是她就威胁除非他签支票,否则拒绝给他药丸,爸爸是被她害死的。”

  愕然遭受打击的表情交织在她的脸上,她知道玛莉不喜欢她,但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的陷害她。由于药瓶如同犯罪标记般抓住在她手中,她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但她不能让玛莉就这样残忍地歪曲事实,嫁祸给她。

  然而,她忽然想起老先生告诉过她:“卡达一直溺爱着玛莉,她在他眼里永远不会做错事,他对她所说的话都深信不疑。对于玛莉所犯的错误是又聋又睛,如果让卡达发现她常常为了隐瞒自己的错误而歪曲事实真相,那将会粉碎他的偶像。我常常提醒他注意这卑鄙无耻的骗子,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警告。”

  “我能毁灭他的美梦吗?”芬娜间自己,太阳穴痛苦地悸动着,当她抬起头望向众人冷漠、责备的眼光时,发现惟独玛莉低着头。但其他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以至于使她畏缩、逃避,她是否能为了自己的清白而打击

  卡达这个她推一爱的男人?

  芬娜掉入爱的陷饼里。她退缩到悲惨的沉默中。她的沉默使别人相信她承认了罪过,当卡达扶玛莉到一边之后,立刻像一只银色、正要掠夺货物的鹰走向她。

  “你这卑鄙、狠毒的婊子,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证明我是对的,滚出去!在我还没赶走你之前,你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卡达尖刻怨恨的声音,如尖刀般分割着她的心,她那泡沫似的美梦完全粉碎了,他们之间的爱在此刻亦完全被否定了,他对她只有愤怒的蔑视与侮辱,当她跨出他家大门时,觉得自己仿佛从一团红色的迷雾中走出。

  ☆   ☆   ☆

  自那天起,她长大了。她强迫自己将卡达及幼稚的美梦放在一边。卡达无法阻止她去参加他父亲的葬礼,在丧礼中,众人的哀悼、牧师的祭祷,在在都告诉她这是完全真实的事情,所以当所有人离开后。她仍留在绿松树下独自低泣。

  几天之后,她被通知至城中的律师办公室。在那里也看到紧抿着嘴的卡达,律师公开鲁安的遗嘱,其中一项是赠予二万美金给芬娜。

  在震惊与讶异之下,她说不出话来,芬娜看着那坐在大桌子后的瘦弱老人,想确定他是否搞错了,但当她抬头时,却看到身旁的步达,他的眼中除了侮辱蔑视以外,全无任何表情。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快乐,毕竟你已得到你所要的东西了。”卡达咬牙切齿地说完就走出办公室。她知道他也走出了她的生命。这份遗赠正好证实了她是卡达口中的“淘金者”。她转身平静地告诉吃惊的律师说:“我一分钱也不要,请份将它交给卡达及他妹妹,就说是经过我的允许。”

  “我不能那么做,沙里尔小姐。”律师平稳地叙述着。且列举了许多法律上限制的理由,表示无法执行芬娜的希望。

  “那随便你处置好了,我一分钱也不要,更不要再听到这件事。”芬娜告诉他之后,骄傲地挺直肩膀,走出温

  暖宽广的办公室,勇敢地迎向冷风袭面的早晨。

  在卡达卖掉房子撒到苏门答腊定居后的一个月,她简直没有任何方法度过这段痛苦、侮辱及贬抑的日子,甚至于到今天,六年都过去了,这记忆仍然痛苦地令人不敢回首。

  当她想到自己的未来将被掌握在一个痛恨她、轻视她的男人手里,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但如果她不想被卡达嘲笑为懦夫,或被他冠以一些恶性的赠名的话,她就必须不顾结果地去面对她。

  在这星期六,有关印通木材公司将接收飞达公司的消息在同仁之间流传着,有的人将之视为人生过程,有人则以恐怖战栗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印通木材公司一向的作风就是薪资高,但相对的也要求非常高的工作效率与工作技术。而飞达公司雇用了一些没有什么学历,但凭一己努力爬上显著位置的工人,他们是最关心被接收后情形的人。他们大部分都必须扶养庞大的家庭;而且在这种缺乏任用资格的情况下,没有毕业证书可能无法再去外面找到别的工作。

  巴苏·鲁扬尽他所能,一个一个地安慰这些忧虑的雇工,但芬娜和别人一样,知道最后的决定权是在那严厉、尖刻、狠心的印通木材公司首脑卡达手里。

  星期一她弄了点吐司及果汁当早餐,但几乎什么都没吃;然后她走向卧室,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她已不是六年前卡达所认识的那个笨拙的小女孩。而是大众所肯定、能力卓越的廿五岁的女人了。她将又长又黑,瀑布似的长发剪成短两卷曲的发型,柔软地垂在她美丽面孔的两侧,而她柔质的绿叶色的衣衫,更加强了她迷人优雅的曲线。那浓黑似墨的眉毛,弯弯地弓在黑色的眼睛及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挺直俏丽的鼻子下是丰厚而柔润的嘴唇。

  她仔细地擦上口红,然后以欣赏的眼光揽镜沉思,被迫去替别人背黑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该如何来保护自己免于可能会受到的伤害。她的手指寻到挂在脖子上的银鹰项链,她曾多次想要取下这与过去相牵连的坠子,但某种原因阻止她这么做,可是它的存在,似乎在提醒她曾经愚蠢地将自己的心与身,交给了一个不信任她的男人。

  上班的途中,她想尽办法使自己如同平常上班一样地自然,但当她踏进办公大楼动发现整个厅楼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氛,粉碎了她所有的强自镇定。

  芬娜今天有个感觉,在卡达管理之下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惯常地将铅笔修好,迅速将笔记本摆正,外表上她是平静沉着的,实际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以至于她怀疑如何松懈才好。当她望见挂在墙壁上的钟时,预知到那可怕时刻将来临。办公室外响起巴苏先生的脚步声,但似乎不止他一人。过了一会儿,芬娜发现自己正面对一个与她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卡达:他似乎又长高了,也瘦长了些,银色的头发已变为成熟的灰色,那完美如刀雕似的下额拉得紧紧的。似乎已忘记如何去“笑”,以至于看起来比实际还老。他眼睛紧紧看着芬娜,当巴苏先生顺便介绍她时,除了眨几下眼睛之外,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想,你记得沙里尔·芬娜小姐。”

  “当然。”那深沉的音色,唤起芬娜痛苦的回忆,芬娜努力去克服这紧张窘迫的时刻,有礼貌地伸出手,平静

  地说:‘你好,卡达。”但卡达完全无视她的手反而转身向巴苏·鲁扬先生说话,使她感到一阵窘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巴苏先生,我想在我手下还未来之前失与你讨论一些事情。”

  “当然,”巴苏先生一面回答,一面也注意到芬娜十分困窘地将手放下。“请到这边来,查耶先生。”

  当巴苏先生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芬娜惊讶地发现到双手已汗湿了,而且她的脚正强烈地发抖着。她用力捂着脸坐了下来,几秒钟内所听到的,竟是自己的心脏紧张跳动的声音。

  早上的时间里,这地方到处都充满了印通木材公司的人,任何有关工厂各方面的细节及用人状况都被清查,而卡达似乎到处都有会计师,他们—一探询着从很多年前到今天的档案,并要求解释。

  “我这辈子从未被人问过那么多问题。”她在走廊上遇见葛伊安,她是会计部门的一位小姐,正懊恼地向芬娜抱怨:“就像被人秘密侦察一样。”

  芬娜不大清楚那天她期待的是些什么,她的办公室变成通道,许多穿着西装的陌生人在她这里走进走出。当她做完堆积于办公桌上的工作后。已不知冲了多少杯咖啡、打了多少通到苏门答腊总公司的电话。她自觉如同一个送茶水及电话服务的工友,根本不是私人秘书。

  当巴苏·鲁扬先生疲倦的声音在芬娜桌上对讲机传来时,已是下午五点以后了,芬娜紧张地跳了起来。“你有没有哈达姆的档案?芬娜。”

  “有,巴苏先生。”

  “请你拿进来好吗?”

  进入巴苏先生的办公室后,她发觉此地如同被狂风扫过一般,到处都是混乱的档案与纸张,当芬娜将巴苏要的档案交给他时,巴苏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呈现着疲惫的神色。

  一整天里,芬娜都避免和卡达的视线接触,但现在她无可避免地看见他正坐在她一向速记的椅子上,他穿着黄褐色的高级皮鞋、毫无瑕疵缝制的灰色西装,当她的眼光撞到他时,一阵阵害怕的战栗袭来。

  他一直在观察她,一直以那种熟悉却带敌视的眼光看看她,芬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步地离开。仿佛就怕他会跳起来打她一样。

  “你可以回家了,芬挪。”巴苏·鲁扬先生说。

  芬娜努力集中注意力,控制自己的声调说:“你确定没有别的事了吗?”

  巴苏鲁杨疲惫地笑了笑说:“卡达和我将再耗下去。但没有理由要你也一起留下。”

  “谢谢,巴苏先生,晚安。”

  “晚安,芬娜。”冒险看了卡达一眼,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又重新戴上毫无表情的面具,“晚安,查耶先生。”她转身,并不期待他的回礼,但当她的手摸到门把时,一句“晚安,沙里尔小姐。”传到她的耳里,她迟疑之下,想转身面向他,但她改变了主意。打开门立即离去。

  ☆   ☆   ☆

  往后的几天对芬娜而言,都如同星期一一样混乱,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感到卡达在她背后默默地用责备的眼光看她。

  第三章

  杀父仇人

  礼拜五,那天是巴苏·鲁扬先生将自他祖父一手建立的公司正式退休的最后一天,同仁们送他一个用手工木制的柜子,那是由工厂的工人小心翼翼雕刻而成的,这实在是个令人伤心的场面,当鲁扬先生谦虚地擦眼泪的同时,芬娜觉得自己已满眼是泪,虽然她一直抑制着。

  当她与巴苏先生在办公室有机会单独相处时,巴苏先生说:“我们将尽快安置好乡间的房子,届时请你过来共度周末。”

  “我也期望。”

  “还有,芬娜……”他停了一下,当听到卡达接近办公室的脚步声时,他握紧她的手,很快地说:“小心照顾自己。”

  卡达进来时正好看到他们握紧的手,表请马上转为隐隐的冷笑,这是芬娜以前曾看到过的表情,这完美无瑕的临别一握,突然之间,在卡达眼里即变成一种暖味不明的事情。

  “我们今天晚上见,卡达。”巴苏微笑地放下芬娜的手,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引起某些误会,仍平静地拿起皮箱,然后说:“我准七点到。”

  当卡达与巴苏先生出去后,芬娜坐在打字机的位子上。这是卡达到达后她第一次有时间让自己冷静地评估整个状况:跟卡达来的人已回总公司去了,巴苏先生也离开公司去享受他所需要的退休生活。芬娜感到自己好像突然被放逐到遥远无人的岛屿,与残忍的敌人在一起。现在她必须单独面对他,她知道他除了轻视她之外,不会用别的态度对她。但不论她受多少苦,她永远也无法使自己恨他,甚至到现在,她也无法将他怀疑、轻视的眼光归咎于他,甚至不能对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轻易就接受玛莉丑陋的谎言而生气,她还爱着他。但无论如何,她应该比以前聪明些,不要再轻易地把心交出去,如果有朝一日考虑将心交出去的话,也绝对不考虑卡达,值得获得它的人应该是像苏卡洛一样的。

  “你在忏海吗?”一阵沉厚的男声使芬娜抬起头来,看到卡达正双手交抱地靠在门上,她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她外表仍保持冷静,毫不动容地说:“你一直喜欢这样想不是吗?”

  他挺立了腰杆,将手放进裤子口袋,朝她走来,以嘲笑的口吻说:“你如果有良知的话,就知道我这般想你已对得起你了,至少这表示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好的幻想。但我想,事实上这种幻想是多余的。”

  她谨慎地吸了口气说:“如果你继续以这种态度侮辱我,那我要警告你,我不会忍受的!”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相反的,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才是必须忍受你存在的人。你给我好好记清楚,从现在起,你必须更卖力地工作,否则——”他绷紧了下颚,那眼睛闪着邪恶的光芒,“通常我在工作上喜欢用可绝对信赖的人,你却不属于这一类。”

  在他恶意的攻击下,她反抗地抬起下巴,迎接那双带有威胁意味的眼睛,“如果你认为我不被信任,那么查耶先生——”

  “我曾像父亲一样地相信你,但就因为我错误的判断,使我生活在无尽的遗憾里。”他粗鲁地打断她的话,芬娜的脸色愈加苍白,卡达越过桌子,态度恶劣地靠近她,更加刻薄地说:“这不过是有关你的简介。”

  芬娜的双手在桌下握得死紧,她无助地想,她真是预料错了。本以为在卡达接收飞达公司后她仍能留下工作,但目前看来,为了自己及卡达,她似乎早该辞职了。

  “我会打好我的辞职信。”她平静地说。

  “我不准你辞职!”他拍着桌子,一双眼睛透着可怕的冷酷,逡巡她姣好但苍白的脸。

  “你要在这里工作,并为所赚的每一分钱付出辛苦的代价。而且我要你知道,从现在起,我会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只要有一点差错……沙里尔·芬娜,我绝对会立刻叫你走路,不只这样,”他又说,胁迫的声音寒彻了芬娜的脊梁。“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工作,因为没有人敢雇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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