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抬头望着天花板。“他气坏了!我这么做是为了不想再拖累他,我打算把小弟也带到夫家,好让戴天仇卸下担子,回学校去完成学业。我才十八岁,想得太天真了,不必说,一切都没奏效。戴天仇说他估计我的婚姻只有六个月左右,结果我只维持了四个月。离婚后,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没变的是。我仍然身无分文。”
“可是你丈夫不可能这么——”
“哦,有。”她双目柔和的微笑了。“他是个好人,提供了—笔赡养费给我,但戴天仇坚拒接受。他领我回去,要我重新开始人生。”
“离婚后你做了什么事?”
“我协助戴天仇,一直到今天。”
“天元呢?”
“他有另一个故事。戴天仇坚持他进大学,第二年他也结婚了,他是为爱结婚,但下场还是—样。”
两个女人再次沉寂。妮可点了咖啡,丽诗在反刍她们方才的—席话。
“我忘了我们最初在谈什么?”妮可迷惑地问。
“你要我别爱上戴天仇。”
“哦,是的,不过我无须太为你操心。”
“对,完全不需要。”丽诗坚毅的点头,她是认真的。她也会小心,小心维持她和戴天仇之间的关系。感情与婚姻不是他的目标,她会记得,她和他不属于同—个国度。
☆ ☆ ☆
戴天仇接她出去晚餐,她的决心十分牢固。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一处安宁、隐密的角落,一柱摇曳的烛光陪伴他们到用餐后;丽诗身着一袭她拥有多时、但极为少穿的蓝色小礼服。
处在温柔浪漫的餐厅气氛下,丽诗竭力告诉自己不能愈陷愈深,所以当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纤指时,她把它抽回来了。有两三次他将主题引入她破碎的订婚事件上,但都被她巧妙而轻快地避开。
“到底为什么离开老家?丽诗,你从来投提过。”
“我……因为这里有更多机会,哦,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周一林逸芬提议要和我换办公室,这主意很好,我现在可以——”
在烛光下,戴天仇的微笑出奇的英俊迷人。“不,咱们不谈公事,我是在问你为什么离家?躲避你的未婚夫,我猜,他叫什么名字?”
“徐浩然,”她用沙哑的嗓子回答:“戴天仇,你今天邀我出来晚餐真是太好了,通过一场小的测验算不了——”
“他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她空荡荡地重覆。
戴天仇耐心地再说:“他的职业。”
丽诗对他叹口气。“医生。”
“多大年纪?”
“三十五岁。”
“嗯?”
“这没有什么不对吧?”她的嗓音尖了起来。
“没什么。轻松点好不好?没必要因为我的问话而跳起来,我只是好奇而已。” 。
再回避下去有什么用?倒不如把一切统统说出来,满足他的好奇,杜绝他往后再如此询问不休。“好吧!戴天仇,我说。徐浩然为了多赚—点钱到沙乌地阿拉伯去工作,他原预计下个月回国,我们俩拼命存钱以便购屋结婚,一切安排在十一月。不过你晓得结果——他去了五个月,有一天早上来了封信,说他已经爱上别人了。”
戴天仇专注聆听,最后扬一扬黑眉。“那他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曾爱上你。”
“哦,那又怎样?事情已经落幕。”他想摧毁这美好的夜晚,丽诗虚弱地思索。“搞不懂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兴趣?”
“我对‘他’没兴趣,”他的腔调带着谨慎,并加重语气。“我关心的是‘你’,我发现你仍然爱着他。”
丽诗低着下巴注视水晶花瓶内的玫瑰。戴天仇错了!她不爱徐浩然了,再也不爱了。令她尴尬的是他的问话,促使她想到自己是否曾经真正爱过徐浩然?
现在她可以断然的结论,不,她不曾真正爱过徐浩然,令她一度投向他怀抱的是她对婚姻的憧憬,和对房子及家庭的向往。
如今—切已全改变,她的生命、她的个性、她的人已全部改头换面。德辉和玉秀都有所觉察,他们仿佛很为她高兴。不过丽诗虽然变得独立自主,但对未来依旧不知所从,接下采的人生方向在哪里呢?她不知道。
“要来点咖啡吗?丽诗。”有人问她。“还是来点别的?”
她从冥想中回到现实。怎么,他烦炳?他想回去了?丽诗内心涌现失望。“哦,好,来点咖啡也好。除非,除非你想说再见了?”
他眸中闪过一抹打趣的神色,令她稍稍松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你宁可回去自己泡咖啡?”
他的嘲弄明显地流露在语气中、在眼眸底。
“不!”她叫道,觉得很困扰。和别的男人相处,她一向安然自适,但为什么和戴天仇就偏偏不?“我喜欢在这里,它的气氛及莱色都很好,你不觉得吗?”
“你真想知道我现在的感觉?”他伸手握住她,把她一双小手包在掌心。
“不,别……”她挣不开。
“到底怎么了?丽诗。你在烦恼什么?因为你被我吸引了吗?”
“什么?没有,我——”
“说谎,”他截断她。“你在说谎,但你不擅长此道。不,别打岔、别否认。坦白些吧!承认你已被我吸引。”
她再也无法直视他。
“瞧,”他柔声地说:“并不困难,不是吗?”
她羞红了脸。他是什么?可以洞穿人心?不错,她是被他吸引,但她一点希望也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说呢?“我想回去了,戴天仇,我不要喝咖啡了。”
他将车开得很慢,似乎不愿与她分离。车内的两人处在温馨的静默中,谁也没有主动说话。戴天仇专心地开车,而丽诗一直压抑着她想伸手抚触他那漂亮侧面的激烈渴望。
她绞着双手,直到戴天仇开了音乐,她才觉得心绪稍微平静下来。但距家愈近她愈绝望,她发现自己有多么希望他能亲吻她、拥抱她。
一到家,她立刻出声。“呃,我非常谢谢你今晚的盛情……”
“先别这么急。”他停掉引擎,—手搭上她的肩。
“我可以自己进去。”她被他的话所困扰,一点也不敢抬头,现在她只想赶快、赶快地从他身边“逃”开。
“我的想法已经得到证明。”他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意思?”丽诗的双瞳现出慌乱。“很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笑靠近她,像一个男人渴望—个女人般轻易地把她揽入怀中,用嘴堵住她想争辩的小唇。
他的吻绵长不止,而且十分慎重,他紧紧拥着她,好像永远不松开似的。他的嘴移下她雪白的柔颈,吸吮她的喉咙,然后又回到她两瓣红唇上,这一次索求得更深、更久。
丽诗的意志逐渐模糊,她忘了矜持、忘了礼仪、忘了一切戒备。他温热的大手覆住她丰盈的胸脯时,情势刹然改变。她震惊了一下,用力推开他。
“别这样,求你……我……”她的激烈反应表现在哆嗦的娇躯及嗓音上。“我要进去了,太晚了。”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徐徐说道:“是的,太晚了,我送你去。”
第八章
你这个大色狼!
“你真是美若天仙,丽诗。”
戴天仇的赞不绝口令丽诗发出甜甜的娇笑,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三度对她夸赞。他们到达时,派对早已开始了,戴天仇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另外好几个男人也是。
她身上的小礼服—点也看不出是自制的痕迹,昂贵华美的丝料完美地裹在她玲珑曼妙的娇躯上,看起来高雅而动人心弦。她花了好几个小时仔细地化妆、梳发,打扮完成的俏模样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艳。
“嘿,那不是天元吗?”她叫道,指着大门。“你没告诉我他要来,妮可也来吗?”
“我不知道。”戴天仇向弟弟招招手。
“嗨!”天元搂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大步来到他们面前。连戴天仇也不认识那女孩。“真高兴见到你们。”他开心地打招呼。
丽诗看清天元女伴的眉目,心中不禁起疑,他打哪儿约来这么—个小女生,几乎小他十岁呀!“什么?对不起。”对方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们闲谈着,丽诗发觉戴天元不停地瞅着她看,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会之后,当她与戴天仇又单独在一起时,他开口说道:“我希望你别在意我小弟,他这样自不转睛的瞪着你,实在对你很不敬,他现在又在看你了。”他膘着对面。“真搞不清楚他的女伴怎么受得了!”
一阵烦恼掠过她心湖。
“你这么说不公平——”
“我没说什么呀!我只是希望你别和他牵扯上——”
哇!愈解释愈糟,丽诗更加愤愤不平。“和你弟弟牵扯上?我和他一点牵连也没有。我从来不鼓励他,而且老早以前我就对他郑重声明过,要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另外,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你还口口声声叫他‘小弟’,真是的!”
戴天仇展颜一笑。“那他带来那个小洋娃娃呢?你猜她几岁?十四、十五?”
“十九,要不就有二十岁了。”她答道:“那也没你的事,你又不是天元的主人。”他露出异色。她继续说:“你管教他及妮可的责任时代已经过了,现在他们都已长大成人,无须你再操心,你可以放心了。”
“谁说我对他们操心?”
“你以前说过他们两个在感情上都缺乏安全感。会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由于他们自小失去母亲,后来丧父,并双双遭受婚姻失败的打击。”
“他们是。”戴天仇耸耸肩。“不过我知道帮不了什么忙,我只是为他们着急。他们一天到晚换异性朋友,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属。”
丽诗忍不住发笑。
“你真是神经过敏,戴天仇。你自己也不重视归属及婚姻,为什么对弟弟及妹妹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他的双眉皱成一团。“又是谁说我不重视归属及婚姻?”
她本来不打算说下去的。“每个人都这么说,戴天仇对婚姻没兴趣。”
“真好玩!我到现在才知道别人可以代替我思想。”轮到他讽刺了。
“别这么刻薄,难道你不是这样吗?对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带上次在你家遇到的那个美人来,那位小姐怎么啦?”丽诗故作轻松地说,表面上绝不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戴天仇有一刹那的茫然。“什么美人?哦,你是说黛安,我不是说过了吗?”
“说过什么?”她明媚的大眼朝他脸上一溜。
“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他就讲到此为止,女主人正巧插身进来。“两位还愉快吗?吃过点心了没?来吧!戴大少,咱们该共舞一曲了。”
他们滑入舞池不久后,戴天元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丽诗身边。“我有没有这份荣幸邀你共舞?丽诗。”他彬彬有礼的问:“趁老大现在在忙别的。”
丽诗扫了他一跟,微弱地笑道:“恐怕不太好吧!你的女伴会不高兴的。”
“她在别人怀中呢!”
丽诗只好起身,尽一份她的责任。
十分钟后她从舞池上退回来,告诉戴天元她想喝杯饮料。
他跟着她走进设有吧台的大厅内。“你要喝点什么?”丽诗问。
他先杷她轻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她诧异地扬起眉。“告诉你什么?”
“咦,你和我老哥来电呀!”
她立刻红子脸。“我只是——”
“你只是这几周常和他私下见面。如果不是他自己告诉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早先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哩!”对方显得很迷惑。
“我以前是呀!”
“现在呢?”
她叹气,对他有些不耐烦。她不能告诉他,她觉得和他哥哥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快乐多了,这会伤害他的自尊心。“说真的,这件事乏善可陈,”她昂起绢秀的下巴直视着他。“我们只不过觉得对方可以为伴,相处在一起挺愉快的。他身边目前缺乏拍档对象,需要一个女伴,我晚上想出来透透气,就这样凑在一起啦!”她摊摊手。
“原来如此。”戴天元仅仅这么回答。若他有其他想法,但也没表现出来。“抱歉,我晚上还没吃,我想去找点东西填填空肚子。”
“失陪,我在这里喝饮料。”
戴天元和那小女孩一小时后相偕离去。“我们还要赶到朋友开的惧乐部去继续未竟之夜,”他们向戴天仇及丽诗解释早退的理由。“要不要一道去?”
戴天仇以目光徵求丽诗的意见。
“哦,不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她摇摇头。
戴天仇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回头问她:“怎么?你打算走了?”
“是的。”她从未这么做作地参加一场派对,对她而言,这个夜晚不算成功。她一直恐惧戒慎着,小心地和戴家兄弟……甚至和她自己相对。有一两次,她和戴天仇暂时分开,她发现自己立即变得魂不守舍,双目不断搜索他的踪影,她气自己这么执意、这么放不开。
她已经彻头彻尾的被他迷上了。
她凝视他,胸口一阵胀闷。他的眼睛是如此有神、如此引人,而此刻还带着几许紧张之色。她的脊髓悸颤起来。“我觉得……我觉得自己不大适合这类派对。”
“我不懂为什么?”戴天仇谨慎地看着她。“今晚来了不少年轻人,我以为你很愉快,不是吗?还是你希望陪你来的是另外—个人?”
有一会儿,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之后她才明白他可能是暗示徐浩然。“不是你所想的。”她坚定的回答。
他眯眼看了她片刻。“我怀疑。”最后他才喃喃而语。“好吧!我们走了。”
可是她又改变了心意。“不,还是再待一会,我不想坏了你的兴致。”
“兴致?”他笑了。“亲爱的丽诗,我才是不适合这类派对的人,我只是希望你来此能玩得开心。”
他的态度十分认真,丽诗不由得感动起来,他是为了她才带她来参加舞会的。为了她!一股暖洋洋的甜蜜温润了她的心房,她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喔!喔!”他泛着笑。“为什么呢?”
她很诚恳地说:“我越来越觉得你真好,今天你是为了不使我呆愣愣地待在家里才带我出来的。”
“是,我希望和你作伴,我不要你孤伶伶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你,”他的神色空前的庄重。“丽诗,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和你作伴呢!”
一半害怕、一半渴望,丽诗凝注目光看着他。不,他一点也没有玩笑之意。他是百分之百的认真,但他直正的意思是什么?
她集中所有勇气对他说;“明天如何?”她问:“星期天为某个可爱的男士烹调午餐是一件顶美好的事。你肯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