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臣摇摇头,“我不爱喝甜的。”甜的吃太多容易老,她也顶爱美的。“皇上怎麽说?”她坐到他旁边问,“为什麽只找你和炎二皇子去?不找那个浑球?”
巽太子放下手中的碗,转脸说:“父皇要把江山交给我和炎两人。”
“啊,两个皇帝!”风波臣眼睛张得大大的。
“听我把话讲完。”巽太子轻点她的小鼻尖,“就是爱插嘴。”
“你不一口气把话讲完,我怎麽知道还有下文?”她凶巴巴的顶回去。
“我总要歇口气嘛。”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你气那麽短?没几个字就要换气。”她没好气的说。
小安闻言噗哧一笑。他家太子上辈子八成蹂躏过风波臣,这辈子才会被她糟蹋。风波臣怒瞪他一眼,“笑什麽?牙齿白呀。”
小安连忙作出投降状,“姑奶奶,算我怕了你。”
巽太子轻咳两声,“好了,请把目光的焦点摆在我身上。”
有时,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会嫉妒她和小安要好。虽明知他们是姊弟的感情,但他就是会不高兴,也许是独占欲大强了,不愿有人与他分享风波臣的好、善良、美丽。“要不要来点掌声鼓励?”她故意闹他。
“顽皮。”巽太子正一正色,“父皇的意思是由我接他的位子……”
“万岁!”风波臣高举双手欢呼。
“又来了!我话还没讲完。”他拉下她的手肘,“我是做皇帝没错,但若我有意外,炎再接我的位子,也就是说我是第一顺位,炎是第二。父皇认为我和炎都不会断送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他不放心泓,要我们两个小心泓会篡夺皇位。”
“那炎二皇子会不会对殿下不利,因为殿下死了,就换他当皇帝。”小安提出疑问。
“他不是那种人。”风波臣马上予以否定。
炎二皇子来找过她几次,她对他的印象还不恶,但为免巽太子吃醋,她已和炎二皇子讲清楚了,她绝不会移情别恋,他们之间不可能跨过朋友的界线。
“你满了解它的嘛。”巽太子话气泛酸地说。
“我闻到一股酸味。”她笑啐他一句,“你已经不是醋坛了,而是大醋桶。”“你不能否认他对你可是暗恋已久。”他扬眉道。
又开始了!小安心想。这两人从认识的那一天起,就爱斗嘴,互揭疮疤。“不只一个像样的人暗恋我吧?我想有很多人是爱在心里口难开。”她的女装,一样风靡那些王孙将相。
“是我阻碍了你的发展罗?”巽太子打躬作揖地朝她一拜,“罪过,罪过。”“便宜都被你占光了,只好死心蹋地跟着你了。”她先笑了。
他将她拉进怀里,“你这个折腾人的小东西……”他的头低了下来。
她连忙推开他,“还有小安在。”
谁知巽太子竟被她一推倒地,脸色青得吓人,眼珠转都不转。
风波臣蹲了来,“别装了!”她伸手搔他的腋下。
“不对耶,太子好像真的不对劲……”小安直摇头,霎时乱了方寸。
“我只是轻轻推他一下……小安,你快去叫御医来。”风波臣大喊“快!”小安这才回神过来,马上夺门而出。
“巽,你怎麽了?你说话啊……”风波臣抱着巽太子的身体放声大哭。
巽太子像具死尸,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回答风波臣的问话。“你不要吓我,你快点醒来……”她声音沙哑地说,“我以後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快点醒过来……”
他的手脚开始冰冷。“不!你不能丢下我……”她已经泣不成声。
不行!她要冷静下来,她要救他。
风波臣抽出他藏在靴里的小刀,用力地划开自己的手,鲜血登时泊泊地流出,她喂他喝血。
“臣……”他的声音微弱,接着眼睛渐渐合拢,昏死过去。
这时,大批人马赶到,德皇后、康妃、无双公主等人见状,立时同声衷号。“皇儿……”
“殿下……”
“皇兄……”
随即纷纷哭倒在巽太子身上。
“皇兄!”炎二皇子也赶来了,“你们快让开,别挡着御医救人。”
第十章
“御医,皇儿有没有救?”德皇后语气焦灼地问。
“禀皇后,臣无能,臣该死,巽太子中了剧毒,恐怕……”老御医低着头,不敢把“回天乏术”四字说出口。德皇后闻言,立刻晕了过去。
“母后……”无双公主急忙摇着德皇后,口中不住的唤道。
很快地,德皇后恢复了意识。“中毒?他刚到我那里人还好好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怎麽会变成这样?风波臣,他是来你这里才出事的。”“我不知道,他来这里时也是好好的,但过没多久就突然不省人事。”风波臣一手还按着伤口,两手都是血。
炎二皇子见状,立刻开口说道:“御医,快替风姑娘包扎。”
“是你害死他的对不对?”德皇后一口咬定,“你跟别人联手害死皇儿……来人哪!”
这个“别人”是指炎二皇子,康妃说风波臣行为不检,跟炎二皇子有暧昧关系,她看得出炎很关心风波臣,想来巽有可能是被他俩为篡夺皇位而害死的。
“慢着,无凭无据的,不要错杀了。”炎二皇子站出来,很有气势。
“不是她,还有谁?人是在地房里出事的。”德皇后低吼。
“我爱他,我怎麽可能害死他!”风波臣忿忿地说。
德皇后不满地,也不能这样乱说。巽要是没救活,她绝不可能独活,不过在死之前,她一定会找出真凶,杀了他替巽报仇的。
“不要激动。”炎二皇子看了风波臣一眼後,他转过脸,“御医,皇兄是被暗器伤到?还是被下毒?”
“是被下毒,这种毒,毒性极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发作。”
“没话说了吧?”德皇后紧盯著风波臣看,像要把她碎尸万断。
“风姑娘,皇兄在你这有吃过什麽?”
“桌上那碗蜂蜜菊花茶。”她说。
屋中有一人的脸色遽变。
“御医,去检查。”炎二皇子命令。
御医立刻拿根银针来试,结果针尖是黑色的。“这碗有毒,和毒太子的是一样的。”
“风姑娘,你还有什麽话要说?”炎二皇子不相信的问,她铁定是遭人陷害。她那麽爱皇兄,都肯割血来唤醒皇兄的意识,根本不可能是凶手。他很羡慕皇兄能得到真爱。
“这茶是我泡得没错,但东西都不是我的,菊花茶是敬事房拿来的,我常喝,也没事;蜂蜜是德皇后的宫女送来的,不过我没喝过,今天才拆封的。”
“我没叫过人送你蜂蜜?”德皇后说。
小安捧出青花瓷缸和茶叶罐,御医勘验过後说:“蜂蜜缸里有毒,茶叶罐则没有。”
“是我宫中哪位官女送来的?”德皇后问。
“红苹。”小安代答。当初东西是他收下的。
不一会儿,红苹来了,她已是泪人了,没等人开口问,就跪在地上哭说:“皇后,不是我,不是我,是康妃叫我送过来的,我不知道那里西有毒。”
康妃连忙跪了下来,“母后,我不是有意要害太子的,我……”她趴在地上嚎啕痛哭。
此刻,大家都很明白,她想害死的人是风波臣。
“唉……”德皇后颓然地倒进椅背,她也是後宫出身,也走过那段惊滔骇浪。康妃的心态,她能明了,女人的嫉恨是很可怕的,像把燎原的火一发不可收拾。“康妃,你有没有命,就看你的造化,皇儿若能活过来,就免你一死,仅将你打人冷宫;若是……你就跟著殉葬吧。”德皇后手按在太阳穴上,她的头好痛。“母后,我有个要求,我希望您能把我跟太子合葬在一起,生,不能与他同枕,死,愿与他同衾。”康妃叩头如倒蒜的哀求。
“哀家就准你的愿。”德皇后心生同情,爱对後宫女人来说,是个奢侈品。风波臣眼中闪闪有光,但极深沉,双层紧紧闭着,看得出是在使劲。
使劲想什麽?炎二皇子心里在问。从她的脸上去读她心中的思绪,知道她此时所想的,是康妃的愿望,她必然也很想要求那个愿望。
风波臣恍然,下一刻就是她与所爱生死异途的俄顷,顿觉手足冰冷、天旋地转,仿佛平地裂开一道大缝,以至她无处立足,整个身子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她眼前不禁一黑,於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咕咚”一声,是风波臣倒在地上的声音,炎二皇子抢步上前,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和巽太子同床。
真像同命鸳鸯。小安不断地用衣袖拭泪。
“她怎麽了?怎麽会一下就晕了过去?”炎二皇子问着把脉的御医。
“一时急痛攻心,不碍事的。”御医伸手往风波臣的人中掐了下去。
不一会儿,风波臣便转醒过来。
“好好保重身体,不为自已,也要为腹中胎儿。”御医叮咛。
她有身孕了!这是何等高兴的事!但在场的人没有人上前恭喜她,这个时候,知道这事,反教人伤心,小孩生出来就没有父亲。
她有了,她有巽的孩子了!风波臣立刻振作起精神,“太子还有多少时辰,”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着。
“三天。”
“三天?够了……够了……”风波臣自言自语着。感谢苍天怜她。
“什麽够了?你倒是说啊!”德皇后着急的说,风波臣好像有办法。
“皇后,我需要两匹快马,日夜兼程,带巽太子回我师父那里。”
“风先生不能来吗?皇儿身子虚,我担心他会熬不住赶路。”
“师父发过重誓,终生不再踏进皇城一步。”
“好吧。”德皇后点头,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派两大护卫冷月、追星护送你们回去,以防路上有什麽凶险,我守在皇城,等你们回来。”炎二皇子说。泓三皇子可能会派杀手狙击他们。
“谢谢你!”风波臣屈膝跪了下去。
炎二皇子赶紧一步跳了开去,避却她的大礼,在不便伸手相扶下,只得连声地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风波臣却不管他怎麽说,依然从容不迫地跪拜尽礼,方始起身。
炎二皇子语重心长地说:“为了不让你伤心落泪,你希望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有哪个男人有他这等胸襟?
风波臣感受在心。是他们俩没缘,就算巽太子先走,她也只会守一辈子的寡。巽……你要为了我们的宝宝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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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炎二皇子料中,途中是有数十名杀手埋伏,所幸没有耽搁到时间,冷月、追星没花多少工夫就把他们摆平了。
一车两马,一路不停蹄,赶到镇北二十里外的东岳庙,已是第三天,太阳还未下山。
风波臣拉开车帷,老远望见山腰上的草庐,心中涌起阵阵喜悦,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师父了,但心里又不免担忧受怕,怕的是师父云游去了。
因此,越接近草庐,她心里越慌乱,小安有些察觉了,“你怎麽了?心神不定的。”
“我怕师父不在。”她愁苦地说。延命的法事,没有师父是不行的。
“他会在的啦!我家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小安拍拍她的肩,要她宽心。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车後一条黑影,往前直窜--冷月突然赶上前去。风波臣仔细一看,有一匹马正迎着他们飞驰而来,马上的少女正是武破云。师父在!风波臣登时松了一口气。因为,若不是师父掐指算出她会回来,破云不会来接她的。
“破云!”风波臣向她挥一挥手。
武破云骑到马车旁,“我们直接到山洞,风师叔在那里等着你。”
风波臣只是点头,说不出话来。师父什麽都知道了!连日以来的鸟云,顷刻间,烟消云散。
到了山洞,冷月、追星抬巽太子进去後,所有的人都退出山洞,在外面等着。洞里,师徒两人对看一眼,风波臣跪了下去,膝行到他的跟前,只喊得一声,“师父!”眼前的影像便模糊了,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出,无声地流满面。“他不会有事的。”风鹤镜慈爱地说,“不要哭了。”
风波臣依旧流着泪,只说了“师父”两个字。
“我的徒儿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风鹤镜仔细看着她,白纱衫、黑马褂的波臣,一如以往的俊秀,但少了一份傲气,眉宇间多了份柔美……女人才有的。就是这点怪怪的,他的徒儿十足像个大姑娘!
风波臣长长的睫毛往下垂,“师父,您忘了,锦囊里面写着要我换装,我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女人。”
才三个月,她就像是做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中间必有缘故。
“哦,这段日子有什麽事,是为师该知道的?”有些细节,卦上不一定会显现。“没经师父同意,我……我要嫁给他了。”她的双颊有如抹上胭脂般红。“挑得不错。”他笑了。巽太子,人中之龙。
“皇上已有口谕,要将皇位传给巽太子。”她停了一下继续说:“他会是个好皇帝。”
“应该是他了,你可要做个贤内助,也要培养母仪天下的风范,不要再动不动就闹小孩子脾气,在皇宫那种环境,人事是非常复杂的,样样要面面俱到,恩威并施外,也不能让人看扁你。”风鹤镜叮咛道。她就是吃亏在太有个性,不过这也难怪,他教出来的徒儿,当然像他。
风波臣苦着一张脸,“师父,你说得好难呀。”
“好吧,一下子不要给你太多功课,先把巽太子驯得服服贴贴的,对你唯命是从。”
“这点我已经做到了。”她笑吟吟的说,“在别人面前,他是万人之上的太子;在我面前,是一只小绵羊。”她说东,巽太子不敢往西。
“很好!”风鹤镜露出满意的笑容。未来的一国之君都要听他徒儿的,那他和佟青图、武岳阳的赌,他是赢定了。
“师父,我们要不要开始了?”她问。
“戌时也快到了,先点上七七四十九盏续命灯。”
过了约莫五个时辰,洞门打开,风鹤镜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接下来,是巽太子抱着风波臣走出来,她衣服的下摆都是血渍,而人则是昏迷的。
“风师叔,波臣她……”佟雪个和武破云一左一右地站到风鹤镜身旁。
“这孩子有了身孕也不讲,这回孩子没了。”风鹤镜的眼里闪着泪光。她的牺牲太大了,日後不仅无法受孕,也只剩下十年的生命。
但看她嘴角边挂着一朵满足的笑容,他知道,她甚至愿意一死以换回巽太子的生命,唉!风鹤镜只能发出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