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在这儿?”
段司雨一睡醒,便发现东陵竟然坐在床沿陪她,而且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她脸儿一红,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我替你送衣服过来。”东陵见她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便不愿再将她梦中频喊着他的名字的事说出来,以免她更加不好意思。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眨眨双睫,发现窗外已十分明亮。
“晌午了。”东陵起身离开床边,对她说:“衣服我放在桌上,等你梳洗完毕之后,再来大厅找我吧!”
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东陵……”段司雨唤住了他。“谢谢你。”望着他的背影,她发自内心的说。
“没什么。”东陵说完,抛下一句“我在大厅等你”后,迳自开门出去了。
“东……”段司雨原想再喊住他,却还是忍住了。
她明白他懂她要说什么,只是他不肯正面回应罢了。
同时她也清楚的知道,东陵绝不是刚帮她送衣服过来,而是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否则他会是坐在桌边,而不是坐在床沿陪她。
幽幽一叹,她又是喜悦,又有些失落感。他对她的好,总是不肯轻易说出口啊!
两个时辰过后。
当东陵和段司雨来到清水堂时,白捍正在大厅上翻阅著书籍,而且显然看得十分专心。
“白捍,难得见你这么用功。”东陵一进大厅,便调侃了他一句。
“东陵?什么风把你吹来的?”白捍讶异的抬起头,连忙将书放下。
“清水堂堂主,你好啊!”段司雨由东陵背后走了出来。
“你……你没……”瞧见段司雨,白捍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不自然。
段司雨笑了笑,替他接下去,“我怎么没死,是不是?”
白捍盯着东陵。“是你救了她?”
“没错。”
“东陵,你我没必要为了一名女子伤了和气,何况……”
“什么没必要?”段司雨见白捍竟想要拉拢东陵,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我本来打算将无俦送给东陵,现在却教你给抢了去,你说该怎么办?自古名剑配英雄,要是落在一些阴险的小人手上,岂不是太可惜了?”
她话中有话,狠狠奚落了白捍一番。
“姑娘能言善道的能力果然还是没变。”白捍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暗地里却恨得牙痒痒的。
“清水堂堂主阴狠的本性也是一样没变呀!”段司雨才不怕他翻脸,立刻顶了回去。
白捍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转向东陵。“你不惜为了她和清水堂作对?”
东陵俊眉一扬,气定神闲的回答,“交出无俦,一切当做没有发生。”
“你——”白捍正要发作,一名清水堂的手下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禀堂主,那七名女子……”
白捍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放肆,没见到有客人吗?”
他满腹怒气,尽出在那名手下身上。
段司雨和东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故意说道:“原来清水堂堂主还会金屋藏娇呀!”
“与你何关?”
段司雨撇撇嘴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无俦的事,可就与我绝对有关了吧?”
白捍哼了一声。“反正一句话,我不可能交出无俦。”
“无俦未开锋,你拿了也没用呀!还不是只能天天望着无俦兴叹?”段司雨故意刺激他,想要引他上钩。
“谁说没有用,等那七名女子……”话说到这,白捍突然住口。
“等那七名女子投身火炉牺牲后,无俦就能开锋了?”东陵冷冷的替他接了下去。
被一语道破心事,白捍忍不住脸色大变。
“麟凤门的三大禁令之一,便是不得杀害无辜女子,难道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白捍勉强一笑,故作镇定。
段司雨插嘴道:“要不然你敢带我们去看那七名女子吗?”
白捍听了,一时哑口无言。
“不敢就是作贼心虚。”段司雨又补了一句。
“跟我来。”白捍气不过,拂袖而去。
反正他料定段司雨和东陵就算看到了那七名女子,也捉不到任何证据。
段司雨朝东陵眨眨眼,随后跟上。
白捍带领段司雨和东陵两人来到一间上锁的房间外,两名守卫见他来,立刻将门打开。
门一开,房内景象便一览无遗。
只见七名女子个个坐倒在地,手脚被铐,神色憔悴,见白捍进来,皆忍不住颤抖。
“你太过分了。”段司雨见此情景,心中气愤不已。
东陵盯着白捍,问他:“你怎么解释?!”
“她们犯了错,这是处罚。”
段司雨睁大双眸,生气的说,“这种处罚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要你立刻放她们走。”
白捍一听,又想发作,但他碍于东陵在场,不便对段司雨动手,心念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他指着那群女子,故意对段司雨说:“只要你有办法解开她们身上的铁链,要走要留我都不过问。”
东陵在一旁听了,双手交抱在胸前,神色一贯漠然,因为他相信段司雨的应变能力。
要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他再暗中出手相助还来得及。
“你说的,可别反悔喔!”段司雨一边和白捍周旋,一边苦思对策。
突然,她想起自己怀中的邪真剑,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转向白捍,故意语带挑衅。“看清楚喔!”
“尽管试试。”
段司雨取出怀中的宝剑,走向那群女子,只听见锵锵几声响起,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七名女子已重获自由。
白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七名女子从他面前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东陵见了,眼中荡漾着一抹笑意,再瞧见段司雨,发现她正得意的向他嫣然一笑。
段司雨说:“清水堂堂主,你也别气恼,用这种方式是没办法为无俦开锋的。”
“两位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吧?”白捍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下段司雨的话,反而下起逐客令。
“无俦没有到手,岂不是抱憾而归?”东陵说完,和段司雨一样,依然伫立在原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们——”白捍一双眸子里陡地射出怒火。
段司雨调侃他,“风度、风度,清水堂堂主从容不迫、自信满满的神气到哪里去了?”
白捍不理段司雨话中的嘲讽之意,对东陵道:“你真要逼我动手?”
东陵淡淡的回答,“决定权在你手上。”
“两堂内斗,你我都没有好处。”白捍撂下狠话。
段司雨见白捍如此冥顽不灵,担心他会对东陵不利,索性对东陵说:“不然和他条件交换吧!否则依咱们清水堂堂主的个性,有可能狗急跳墙,虽说他要自杀自剐也不干咱们的事,但要是他来个玉石俱焚,毁了无俦,那可就不好了。”
东陵听了,强忍笑意没有说话,但另一个人的脸色可就难看了。
白捍吞下满腹怒气,心想:万一真和东陵动手,我没有胜算,要是再让门主知道我俩争斗的事,肯定会受到重罚,不如先用缓兵之计。
考虑了半天,白捍终于说道:“好!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交出无俦。”
段司雨听得眸子一亮,立刻问:“什么事?”
“我要你们前往玉龙山找一位梧桐老叟,排解我跟他之间的恩怨。”
段司雨毅然作了决定。“好!一言为定。”
不过话一说完,她又偷觑了东陵一眼,见他没有异议,才放下心来。
而东陵之所以没有反对,一来是念在白捍和他有同门之谊,他愿相信他一次,二来他也怕自己若逼白捍逼得太急,白捍会对段司雨不利,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段司雨想了想,又对白捍说:“对了,在我们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将无俦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以证明它真的在清水堂内。”
“可以。”白捍随即掀开外衣,由腰上取下无俦,原来他竟剑不离身。
“这就是无俦。”他将无俦紧握在手,唯恐它插翅而飞似的。
“不知是不是赝品?”段司雨明知无俦是真,偏要灭灭白捍的威风。
“这你大可放心,世上没有第二把无俦。”
“这样呀!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段司雨话一说完,白捍突然举起无俦向房中梁柱砍去,只见梁柱应声而断。
“如何?”
“哎呀!真是把利器,不过也许是凑巧柱子里有了蛀虫,所以不堪一击。”
“你少胡说。”
“用我的邪真试试才知道。”段司雨才不理会白捍那阴鸶的目光,手持邪真便朝房内另一根梁柱削去——
结果,梁柱虽然未断,却也摇摇欲坠,顿时屋顶的土石纷纷落下,似乎随时有塌下的危险。
段司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无俦略胜一筹。”
“你是存心来找碴的!”白捍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一片好意呀!瞧你这间房间的建筑,实在是有违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这样很容易招至祝融之祸或灭顶之灾呢!不如重盖来得好。”
白捍眯起眼睛,狠狠道:“话先说清楚,三天内;你们达不到我的要求的话,不许再过问无俦。”
段司雨和东陵相视一笑,给白捍一个信心十足的回答,“就这么说定!”
第五章
“我看白捍简直快气疯了!”
一离开清水堂,段司雨便幸灾乐祸的说道。
想当初白捍那么心狠手辣的待她,如今她只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了他一下,算是很仁慈了。
“可不是?”东陵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她。
段司雨瞧着他那棱线分明的唇上勾起迷人的弧度,有别于他以往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她险些看得着迷,连忙移开目光。
东陵没有察觉段司雨的异样,又说:“不过现在赶到玉龙山也太晚了,不如先回去吧!”
“回去?”杏眸一睁,段司雨挑高了眉。
她现在可是不能回去的,否则要是她的爹爹问起无俦来,她要如何交差呀?
东陵瞧她一脸疑虑,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回似水堂。”
“喔,那好。”段司雨一听,才松了一口气。
见东陵迳自转身就走,她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清水堂和似水堂究竟有什么关系呀?”
“真的想知道?”东陵瞅了她一眼,故意将脚步放慢,以免她跟不上。
“想啊!”段司雨侧过脸去瞧他。“认真算起来,你救过我三次了,可是我除了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在哪儿,其他的一无所知,这太说不过去了。”
她拐着弯说话,说穿了,不过就是想多了解他一些。
“怎么说不过去?”看来这小妮子又在和他计较公不公平了。
“瞧!你除了知道我有一个爹爹,还知道我爹爹是铸剑师,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但我对你却一点也不了解,可不是说不过去?”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东陵简要的回答了她。“清水、似水、碧水三堂,皆隶属麟凤门门下,而麟凤门是烟云山一带最大的镖局,门玉窦鹰是我的师父。”
段司雨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住在哪儿?”
东陵浓眉一扬,突然叹了一口气。“从小就是师父养育我长大,我没有其他亲人。”
“喔。”段司雨尴尬的扯唇一笑,低声道歉。“东陵,对不起……”
她没想到会问起他的伤心事。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东陵淡然一笑,眸子里有抹一闪而过的感伤。
那抹感伤,淡得几乎不着痕迹,却又教人见了心疼。
段司雨看着他,瞬间可以体谅,他为什么总会维持一贯的冷淡、又为什么那样的孤傲了。
原来,他就像是一颗寒星啊!尽管受人瞩目,尽管散发着熠熠光芒和醉人风采,却最孤独。
“你师父对你好吗?”距离这么近,她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落寞。
如果可以,她愿是那散发柔辉的月,永远陪着他、守候着他呵!
东陵微一颔首,将视线抛向了远方。
接着,他将窦鹰为何创立麟凤门,为何设清水、似水、碧水三堂,又如何看重他等等的事情,都向她说了一遍。
“没有窦鹰,就没有东陵。所以,对于似水堂,我有很重的责任在,你明白吗?”他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话里隐含深意。
“我明白,但是……”她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东陵停下了脚步。
段司雨仰起头来,和他对望。“你要为人保一辈子的镖吗?”
她心想,要是真的如此,她岂不是没什么机会和他相处了吗?再说,她隐约觉得,身为似水堂堂主,他并不快乐……
否则,他眸子里那若有似无的抑郁是为了什么?
东陵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师父知道我不喜欢受拘束,就不会勉强我,不过似水堂堂主这个位置,起码还要坐十年。除非……”
“除非什么?”她立刻睁大了眼睛,等着听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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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能找到一个能够代替我的人,不论是武功或者领导能力方面,那么师父或许会提早改变心意。”
“嗯……”段司雨默默听着,心中忍不住开始盘算。
要是这次上玉龙山,既能找到梧桐老叟解决事情,又能找到一个能力和功夫都能和东陵匹敌的人,那就太好了……
“在想什么?”东陵见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问。
他……毕竟是关心她、在意她的。
“我在想,要是真的能找到那样的人,你会怎么做?”她凝视着他,好奇他的回答。
“不知道。”东陵淡然一笑,避重就轻。
“怎么会不知道嘛!”段司雨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被约束吗?那么等到我们找到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之后,你就可以自由啰!届时你可以……”
“别想那么多了。”东陵在她头上轻叩了一下。“先找到梧桐老叟比较要紧。”
“东陵,要是你不当似水堂堂主了,你想做什么?”段司雨不死心,继续追问相关问题。
“不知道。”嘴里说不知道,其实东陵心里清楚得很。
他只想远离尘嚣,过着平淡的生活,而眼前佳人,会是他愿意朝夕相处和守候的对象。
只是,当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时,他不愿轻易说出心中的想法,更不敢轻下承诺呀!
“又是不知道,真讨厌!”段司雨嘟起樱唇。
“走吧!”东陵拉她向前走去。
她柳眉一揽,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他呀!至今还不肯对她坦白。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她跟定他了,总有那么一天,她会让他将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她的……
当段司雨随着东陵回到似水堂时,一踏进大门,便有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子迎了上来。
“哟,咱们似水堂堂主终于回来啦!你可真……咦?这位姑娘是?”她话说了一半,便盯着段司雨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