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嫒有种被刺伤的感觉。
“很抱歉我不能一分为二,再见。”说着,左云天已挽起她的手扬长而去。
唐莉对赵嫒摇摇头,露出怜悯的表情。
车子逐渐驶入市区。
“这样对赵嫒会不会太残忍?”唐莉问。
“这是让他死心的唯一办法了。”若欢无可奈何地说,她又何尝愿意伤他的心呢?
若欢转头看着云天。“云天,谢谢你。”要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放着正事不干,跑来参一脚这种十几岁少年玩的把戏,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谢什么?我不是早就答应过要帮你了?”他边开车边说。
其他的工作人员陆续下车离去。当车子经过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时,若欢突然要云天停下来。
“怎么了?”他问。
“我去买些东西,你们先回去好了。”
“我跟你去。”唐莉说。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累了”若欢早已打定主意不让她跟来。
“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云天说。“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待会儿—我会自己坐计程车回去。”若欢说着已经跳下车。“再见。”她关上车门,朝他们挥挥手。
“自己要当心。”云天关心地说。
望着逐渐远去的房车,若欢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下,云天和唐莉终于可以单独相处了。她虽然答应过唐莉要把他们“送作堆”,但她认为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糟糕的红娘,要不然他们的进展不会如此缓慢。
不过,多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总是错不了的,她想。
她其实没有要买东西,沿着街道,她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辆房车正在她身后走走停停地跟着。
“叭——”一阵喇叭声突然自她身后响起,那辆车不知何时已停在身侧。
她循声转头,只见赵媛正摇下车窗,探出一张笑脸来。
“你的未婚夫呢?”他的嘴角泛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他——”总不能说他丢下自己先走了吧?该死,赵媛干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他放你鸽子了?没关系,这里有辆现成的车送你回家去。”他狡黠的说。
“赵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着她已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你快快回去,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语气坚决。
“赵嫒,你太傻了。”她弯身坐进计程车里。
“再见。”他绅士十足地朝她挥挥手。
我傻吗?回去的路上,赵嫒反覆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这辈子,他就傻这么一次;他知道他不会后悔。人的一生就算找不到真心相爱的人,有一个可以全心为他痴狂癫傻的人也是值得的,所以他在近乎幻灭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不渝的追求。
隔天。
云天接到唐莉的电话后,匆忙赶至医院。“若欢怎么样了?”他急问。“伤口裂得太大了,正在缝针。”唐莉的花裙上沾满血渍。
“怎么会这样呢?”云天着急地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
“她工作的时候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石块上长满青苔就站上去拍照,所以脚一滑就摔倒了,一块尖石刚好刺进她的大腿里。”唐莉解释道。
此时医生恰巧走出手术房。“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 两人忙不迭奔进手术室
“你还好吧?”云天关心地问。
“缝了二十八针,整条腿像上过了裁缝机似的。”若欢病恹恹地说。
“瞧你,都躺在病床上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云天没好气地说。
“看你麻醉药退了之后还敢不敢这么说。”唐莉接腔。
“退了再说——对了,医生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说还要再观察两天。”唐莉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天?可是我们后天就必须回法国了。”
“谁叫你出师不利呢?反正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你就在此好好养病吧!”
“对,总要等到伤口复原。”云天说道,巴不得她从此留在泰国。
“唐莉,那你呢?”
“我当然是留下来陪你啊,你以为我会把你孤零零地扔在这儿不管?”
“可是,你的工作——”
“别担心,我今年还有两个星期的假还没休呢!”
“对呀!这些日子你们光是工作,一点也没有享受到普吉岛悠闲的度假气氛,刚好可以趁此弥补过来。”云天兴致勃勃。
“太好了!”唐莉欢呼。
“若欢,你说呢?”云天问。
若欢指了指自己的腿。“遭此不测,我还有什么话说呢?一切都听‘腿’由命了。
翌日。
云天一进病房就看见矮几上放了一大束黄玫瑰。
“你好点了吗?”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充满了关心。
“好多了,不过麻醉药退了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她微微蹙眉。
他走近矮几,轻抚着黄玫瑰,带着三分妒意问:“赵媛来过了?”
“嗯。”她转头看那束花,恬然一笑。“玫瑰很美吧?”
“若欢,你这样不行哦!”云天放下玫瑰,移步走近她,脸上浮现一抹诡谲的笑意。
“啊?”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你怎么可以当我的面赞美情敌的礼物呢?”他半嫉妒半促狭地说。
“云天,别闹了,赵媛又不在场,咱们还做什么戏?”她白了他一眼。
云天笑而不语,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脸庞逐渐逼近她。
“做什么?”她顿觉双颊火辣,连忙别开脸去。
“心跳有没有加快呀?”他把她的脸扳正,做势要吻她。
“啊!”她连忙推开他。“左云天,我可没答应要‘假戏真做’,你别乘机占我便宜!”
“占便宜?”他浅浅一笑。“我这是‘模拟战局’,测验一下你的应变能力,瞧你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我看迟早会被赵媛看出破绽的。”
“要测验就早说嘛!也好让我有点心里准备。”她松了一口气。
“早说的话就看不出我们的默契了——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相信我们之间有丝毫默契可言。”他讪讪地说。
“这么惨啊?”她皱起眉头。心想,双方要是没有默契的话,要如何共同实行计划呢?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又踅回来。
“如何?”她着急地问。
“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的配合。”
“说说看。”她说。
他狡猾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庆幸终于为这个计划多时的主意找到了“面世”的机会。
“嗯,是这样的,”他清清喉咙。“首要任务就是让我们达成默契,而这是有方法可依循的——就是多接触,多了解彼此。”
“好一个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附和。
“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共同生活。”他托出主题。
“好主意——什么?”她的语气急转直下。“你……你是指同居?”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点点头。
“我不要!”她大嚷。
“为什么?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不要就是不要!”她蛮横起来。
“难道你是怕自己抵挡不了我云天的魅力不成?”他使出“激将法”。
“你少臭美了,到时候受不了诱惑的,不知道会是谁呢!”她不甘示弱。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她可不认为一对孤男寡女相处同一屋檐下会有什么好事,更何况他还是唐莉的准男朋友。
“好吧,那我们就来一招‘以毒攻毒’——全天下两个最具魅力的人碰在一起,结果是互无反应,对不对?”
“在武侠小说里好像看过类似的情节。”她愣愣地说。
“所以啦,你也不必太担心,更何况我们不过是假同居之名,实则为击退赵媛罢了。”嘿,以毒攻毒?他可不信这一套。
“真的?”她仍感怀疑。
“当然,而且我还可以照顾你的腿伤。”他拍胸脯保证。
“我考虑看看。”她迟疑。
“别考虑了,我看你明天出院以后,我就直接去饭店接你好了。”他打铁趁热地说。
“我——”
“OK!我知道你默许了。”不等她说完,他就拍拍她的肩膀,随即别过脸去,偷偷露出胜利的一笑——这招叫霸王硬上弓。
隔日黄昏。
左云天在饭店门口拨电话给若欢。
“若欢,我现在在饭店外面,要不要我去帮忙搬行李?”
“不必了,我马上来。”
不一会儿,电梯就停在一楼,若欢、唐莉和两个推行李车的服务生一走出电梯门,守候多时的赵媛连忙上前。
“你真的要走?”赵嫒神色仓皇。
若欢点点头。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他依依不舍地问。
“当然,赵媛,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他紧紧地看着她,眼中浸满爱恋。“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当然可以。”她不忍拒绝。
“你——讨厌我吗?”他鼓起勇气问。
“怎么会呢?赵嫒。”这一问,竟问得她的心微微发疼,天啊!他知不知道自己正极力把对他的伤害减至最低?
“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还有希望。”他的眼中光芒乍现。
“赵嫒,你这是何苦呢?”这已是她第三次对他说出这句话。
“我会把你赢回来的。”他肯定地说。
“后会有期。”
若欢的嘴角牵出一抹苦笑,随即撑起拐杖,迳自朝门口走去。
“像赵媛这么痴心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唐莉挨近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她。
“命运就会开我们这些平凡人的玩笑。”她摇摇头,一抬眼就看见左云天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挺拔身影。
云天直奔过来,从另一边搀住若欢。
“哎呀,我自己可以走啦!瞧你们左搀右扶的,别人还以为我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呢!”若欢拂开唐莉和云天。
云天瞥见行李车上多出来的三只大箱子,不禁惊成一张大嘴。
“若欢,你来普吉岛大‘瞎拼’ (Shopping)吗?他惊问。
“没有哇!我忙得连逛街都没时间呢!”
“那,这些行李……”他指着那三只箱子,一脸迷惑。
“哦,那是唐莉的。”她恍然大悟。
“唐莉?”怪了,他又没邀唐莉同住。
“嘿,你不会以为我会丢下唐莉一个人吧?要嘛,我们一起待在你家;要不嘛,我们都不去。”她狡黠地说。
“你——”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次,他竟然栽在她的手上。
“如何?”她气势凌人。
“哎,若欢,我看咱们就算了,别再为难左少爷了。”唐莉酸不溜丢的,心中挺不是滋味。
“你们也太小看我左云天了——来来来,一起上车,家里正等着开饭呢!”他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才说服若欢暂住家里,他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滨海区的一幢白色别墅。别墅右前方有一池养满莲花的水塘,水塘周围植满美人蕉。
“你们来得正好,园里的许多花都开放了。”云天指着不远处的大理石和天人菊。
“简直像座植物园!”唐莉赞道。
“请子不少园丁吧?”若欢问。
云天微微一笑,“加上我,总共才三个。”
“我才不信咧!这么大一片园地,就只有三个人整理?”唐莉不可置信。
“尤其你还是园丁之一。”若欢接道。
“怎么?你们看不起我?在从事珠宝业之前,我可是专攻园艺设计的。”
“我还以为商人只会附庸风雅呢,想不到你还能亲自栽植花草。”若欢半讽半捧。
说着,车子已缓缓泊在门口。
听到引擎声,女佣匆忙奔至云天面前,喘着气说:“左先生,念荷小姐的佣人……打电话来……”
云天等不及搀若欢下车,即仓皇奔进室内。
怪了,左云天向来不是气定神闲的吗?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慌张呢!“念荷小姐”想必是一个重要人物……若欢在心里胡乱揣测着。
唐莉搀着若欢走进厅堂的时候,云天刚好放下电话。
看见她们,云天两道紧锁的眉随即舒展开来。“先坐一下,马上就开饭了。”他殷勤地说。
男佣把行李搬进来后,旋即快步走向云天,只见云天在他耳畔窃窃私语,一转眼,男佣就已没入另一扇白色门里。
“什么事这么神秘?”若欢纳闷,和唐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色。
“没什么,处理一些私事罢了,我们先去用餐吧!”云天轻松带过。
穿过一道摆满盆栽的长廊后,他们转进饭厅,饭莱香扑鼻而来……
为了清洗一头长发,唐莉特别起了个大清早,现在正在庭院里收拾毛巾。
门铃声突然响起,于是她本能地奔向大门。
“谁?”她问。
“赵媛。”依然是低沉浑厚的嗓音。
她打开门,礼貌地问:“你这个痴心汉,有何贵干?”
他腼腆地笑了笑。一束黄玫瑰已捧到胸前。
“我知道若欢她不肯见我,但可不可以请你把花转交给她?”他的声音喑哑,仿佛一夜都没睡好。
“没问题。但你是堂堂大饭店的经理,以后这等小事随便派个人来就好,横竖你也见不到若欢。”唐莉好心建议,一手接过黄玫瑰”
“尽管希望渺芒,我仍愿一试。”
“难道没有其他女孩可试?”
赵媛摇摇头。“若欢是唯一。”
唐莉也摇摇头。“你太死心眼了。”
“不,不,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从身旁溜走的。”他固执但深情地说。
“感情是丝毫勉强不得的。”她叹气。
“我没有勉强,不过是尽全力去爱她。”
唐莉辞穷了。对于一个执迷不悔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
“希望你的一往情深打动她。”她说。
“但愿。”他咬咬牙,说道:“我走了,再见。”
“再见。”她说着,已关上大门。
唉,这么深情又潇洒的男人若欢也忍心拒绝,她又开始替她惋惜了。
进到室内,把玫瑰插进花瓶时,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老天,已经七点一刻了!和工作小姐在八点半还有一个研讨会议呢!
唐莉连忙奔进浴室,哗啦啦开始放水洗头。
再出浴室时云天和若欢已开始用餐了。
“一起吃吧!”云天说。
“不了,我开会快迟到了。”
说着唐莉已顶着一头湿发跑进卧房。
云天啜了一口咖啡,抬头盯住若欢略显苍白憔悴的脸。“昨晚又没睡好?”
“哎,老毛病了。”若欢轻松带过。
“睡前服过安眠药吗?”他关心地问。
“当然,我可不好意思再作梦尖叫扰人清梦了。”她咬了一口三明治。
“你要是再尖叫,我就把你扔进后院里陪向日葵睡觉。”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尖叫,云天至今仍心有余悸。
“向日葵?”她双眼发亮。
“嗯,后院里植了数百株的向日葵。”
“太好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兴奋地说。
“你喜欢向日葵?”他放下咖啡杯,正色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