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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白菱 page 6 作者:殷芙

  她是烟花女,卖笑卖身,却不是收一文钱说一个字,拿一两银子绽一个笑容。

  她是人!不是论斤论两买得到的商品!

  难道赵高駪以为往日的情义全是他用钱换来的?她就会巴着他的钱不放?

  这算什幺?!

  她气愤得不顾一切,只想去讨个公道。

  ***

  今儿个醉月楼发生了这幺件空前的大事,惹得姚翠娘从酣梦中惊醒。

  「天!白菱发脾气了!我得赶紧阻止,她在哪?」姚翠娘大叫一声,哪管得了蓬松的乱发,裙襬一撩,开始在醉月楼内狂奔,追找已不在阁楼内的身影。

  沿着白菱的阁楼、内院、回廊、中厅、前厅,直到醉月楼大门的路上,收进眼底的皆是手忙脚乱的人、满地打破的食器与不知谁踢翻的花盆。

  因为生气的白菱刚刚旋风似的扫过。

  「她肚子饿吗?」慌张中,姚翠娘对身后跟着她的小芙和小蓉问了个失常的问题。「嗯……算了,妳们当我没问过。」又不是饿肚子就会生气的畜生……

  呸呸呸!看她说了什幺,白菱将她惹慌了。

  白蔆平常狂放起來會大口喝酒、大聲?喝沒錯,卻畢竟與動肝火有一段距離,白蔆是个至情至性、烈极了的女人,但那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本性,她以为白菱此生都不会有使烈脾气的机会了,都怪她最近少注意白菱,没发现她越来越古怪,镇日哀声叹气喊无聊……

  「她真的很生气的出门了吗?生气?还是嫌日子太平淡想找乐子?还是……」姚翠娘不敢置信的再三确定。

  「不,小姐是真的生气了。她非常温柔的要我备马,却在出门前不小心打破了七只食器与八只花盆,上马前还细心地要我提醒姚姊说她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但却是策马狂奔而去……」跟在姚翠娘后头奔跑的小芙确定地说。她也有些被白菱小姐吓傻了呢。

  喔喔!果然很像白菱的作风。

  虽然还没找着白菱。但姚翠娘已经感觉到白菱内心澎湃、却要装作表面无事的愤怒了,她希望自个儿理智,却又怒不可遏。

  「白菱为什幺发脾气?」六神无主的姚翠娘总算记得要问明原因。

  「赵高駪娶了新妇,送来银子要和白菱划清界线……」小蓉带着些许气愤地说。

  「我的天啊!这是白菱的大忌!为什幺刚刚不通知我?」姚翠娘拍额。

  平常,醉月楼内,白天是一夜狂欢后大伙筋疲力尽呵欠瞌睡的死人样,晚上是笙歌达旦糜烂辉煌的喧扰景况,偶尔也会有三教九流的杂人嫌烟花之地不够热闹似的,来凑上一脚爆出更多的混乱。

  但全都和今儿个没得比。

  白菱发脾气了,白菱上街了,这还不是大事吗?

  长安首富赵高駪不好惹啊!而且白菱就这幺上街,没护卫没随从的,一不小心给人掳去了还得了?

  长安的治安不差,坏就坏在白菱就是美得会让人心生歹念。

  这下了糟了,该找谁帮忙呢?

  该找谁帮忙呢?姚翠娘慌了。

  ***

  骑至赵家豪宅,看到了两个门房,白菱几乎是从疾驰中的马儿上跳下来的,让门房给愣住了。

  「请替我通报赵老爷,说是醉月楼花魁白菱求见。」理了理衣裳与头饰,白菱用着平常的语气求见。

  「好的、好的。」看呆了白菱的美,门房差点忘了应答。

  赏花宴时,这美人儿来过,下人们大都认得她。现下这美人儿一来就是准备吵架的气势,没想到开口后却有礼至极,门房虽然觉得有些古怪,还是帮忙通报。

  不消一会儿,门房出来了,身后跟着几名家丁与赵家总管,全都面色为难。

  「小姐,我们当家的不在。」

  「那幺我进去里头等他。」白菱向赵总管欠个身,一脚跨进门槛,却被左右拦住,这才注意到内院的下人都聚集过来了,气氛凝滞。

  下人们挡住了白菱的去路,欲言又止,「小姐,别为难下人们了,我们……我们的夫人在里头。」

  哦?那不是正好吗?主子的新妇与宠姬,迟早有一天要照面的,择日不如撞日。

  她可不会说走就走,「有什幺我不能见她的理由?」白菱看似娇柔,骨子里却是个悍到底,她铁了心站在原地不动,毕竟是主子的宠姬,也没有人敢轻易冒犯她。

  「这……」一行下人左右不是的与白菱对峙。

  「有什幺理由不让我见她?」她再问。

  没有人敢开口得罪白菱。

  宁静得不寻常的景况下,一声冷冷柔柔的声音打破僵局,「赵总管,来者是客,将客人请进来吧。」

  「是的,夫人。」大伙这才松了一口气,让出了路。

  「小姐,这边请。」赵总管将白菱引进大厅。

  白菱理理仪容,深呼吸着,故作镇定,其实袖内紧握的双拳气得发抖。

  被领进大厅,侧帘后出现人影,赵高駪的新妇,原来是娇滴滴的南方佳丽。

  她一出现,讥诮的语气同时响起。

  「我瞧是哪位无礼的不速之客,原来是平康里的妓女!」杨芝兰光鲜华丽的让两个丫鬟簇拥出来。

  杨芝兰打算用下巴和白菱对看似的,丫鬟奉茶,她被领上了主位坐定,正眼也没瞧白菱一下。

  真像是醉月楼开始营业了。这个赵高駪的媳妇一定将所有最好的首饰都挂在身上了,脸上的浓妆也和醉月楼的姑娘们有得比,她这花魁可是脂粉未施就出门了呢!

  刚刚将她挡在门外一时半刻,该不会就是在准备这身行头吧!看了她如此努力的想要一较高下,白菱虽觉可笑,但她也不是个甘愿吃闷亏的软柿子。

  「妳都已经是赵老爷的妻子了,还想给什幺下马威?难道妳心底已承认了不如我?

  」对于美貌,她是很有自信的。

  杨芝兰脸色乍青乍紫。「谁要与妳比!瞧妳上吊似的双眼、尖削似的下巴,身上一团一团的都是贱骨淫肉,知不知羞?」方才打量白菱,一眼就明白她的魅力所在,不愧是花魁,生得美艳无比不用说,举手投足更带着一份不可思议的灵气,火焰似的美人儿。

  不能让她来抢赵高駪。即使相信夫君的感情是真,但她更相信「男人」的本质,日子久了,夫妻情淡,发妻绝对比不上外头美艳的情妇。

  白菱莞尔。原本只想找赵高駪讨回公道,不料赵夫人出言不善,她可是正当反击啊!可是旁人看来,也许还真像是坏女人欺侮正妻。

  「我是卖美貌的妓女嘛!赵老爷就是喜欢我这身肉,我想,赵老爷应该是看上夫人的……内涵吧?妳像也只有内涵了。」扫了眼杨芝兰平板的身材,白菱厉笑应答。跟姚姊相处久了,她就学会伶牙俐齿,现在可还口下留情了呢!

  「妳暗指我没有身材!我家世清白、与赵家门当户对,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将来更要为他承续赵家香烟,妳只是他逢场作戏的泄欲工具。有什幺资格嫌我的不是?

  」杨芝兰一气,将妇德妇言全拋诸脑后了,扔了茶杯,指着白菱大叫。

  这……越说越过分了。

  「妳以为妳一个人独占得了赵老爷吗?只要他是男人,只要我还在醉月楼,他会再来的。」白菱不甘示弱,使了个轻蔑的眼神,以宽袖掩嘴,不怒反笑。

  「我是正妻!」只有不断提醒自己是有名分的,才能平抚不安。这妓女说出了她最担心的事,这女人太漂亮了,她……她能相信夫君吗?谁能保证将来他与这美妓没有再续旧情的一天?

  「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白菱再一记回马枪。

  「妳!」杨芝兰气得不知道该说什幺,除了那个「妳」字之外,其它的全都一口气卡在喉头,胸口一窒,倒坐在椅子上。

  剑拔弩张的对峙,因为一名气势不俗的男子出现而打断。

  「娘子,这是怎幺一回事?白菱?」

  原本就在临近巡查店家的赵高駪,接到赵总管的通报马上赶了回来。

  「赵老爷!」

  「夫君!」

  白菱与杨芝兰同时拿出女子特有的娇柔唤了声。

  这赵高駪说是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但他的年轻说出来可是会吓人的,俊逸的脸上有着成功商人的自信,一身白布儒衣,却有着练家子般精壮匀称的身骨,再加上浑然天成的男性魅力,只要是女人见了他都会倾心。

  「怎幺回事?」他看着一脸委屈的妻子。

  「夫君,这女人故意趁你不在的时候来羞辱我!」杨芝兰眼泪一流,扑进赵高駪的怀中。

  赵高駪拥住无措的妻子,脸色放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高駪和妻子的感情极浓。

  他抬头,看向白菱时眉头一皱,「我不是给了妳二十万两,和妳划清界线了吗?」

  看着相拥的两人,白菱突然觉得鼻头是酸的。「你和我之间,就值二十万两?你花二十万两,就把我放下的心意都买去了?」这两个人都太过分了!一个是睁眼说瞎话、恶人先告状,一个是不把她当人看!

  原来他以为她希罕那二十万两,她真是看走眼了,还气昏了以为可以找他理论,他根本只当她是买得到的商品,能够理论什幺呢?

  「二十万两足足是妳大半年的收入,别不知足妄想勒索我。小心我让妳在长安待不下去。」赵高駪以狂妄在上之姿威胁。

  在长安待不下去?他不但想恩断义绝,还想赶尽杀绝?

  她真是一时失察,看走了眼,原来赵高駪和所有的男人都一样。

  娶妻、专情没有什幺不对,但是抹杀了所有的过去就是不该,况且他的过去还是「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他娶了妻子之后就变成不小心沾上衣裳的尘埃,拍一拍就看不见了吗?

  那她算什幺?活该她被拋弃?

  「好!好个赵高駪!」她仰头凄然一笑。她就是气他给的钱,没想到他真的以为她在乎的是钱,「我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我没什幺话好说了,只愿你记得,不管多久,我会在醉月楼,不走。」看你对妻子的专情能维持多久!

  「夫君!」白菱藕断丝连的暗示让杨芝兰心头一紧,「芝兰不会去计较夫君的过去,但是将来……将来……」话未落,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会再去找白菱了。」赵高駪对妻子承诺。

  「嗤!」白菱不小心笑出声。

  好象某人也曾说过,娶了妻也不会弃她。

  她挑眉,了然以及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赵高駪夫妇,让原本因为夫君开口承诺而高兴的杨芝兰心冷,哭出声来。

  「白菱姑娘,刚刚……刚刚是我的不对,我太爱我的夫君了,才会一时失控对妳出言不逊,妳人是如此的美,青睐妳的人何其多,而我……我只想和夫君厮守到老啊……请妳……请妳放过我……」说毕,她扑进赵高駪的怀中啜泣。

  白菱一忡。这下真真切切把她说成欺人娇妻的坏女人了?

  柔情万千地搂着娇妻,赵高駪听了爱妻的泣诉,因为心疼而眉头皱得更深,不悦地对赵总管下令。

  「把这个不要脸的妓女轰出去!」

  ***

  大雨。

  将爱驹先赶回醉月楼,她被赵家下人丢出来后,失神的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

  雨淋湿了她,掩住原本该有的光华,路过的人没一个瞧她一眼,因为从没有一个名震京师的花魁会随随便便的在雨中散步,狼狈至此。

  她自嘲,还好没有时时刻刻都抹浓妆的习惯,不然现在就变成一张大花脸了。

  呼吸雨中冰凉的空气,湿透全身反而更觉自由,她有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真有妳的。」忽而冒出一个人与她并肩而行,他无济于事的甩了甩刘海上的水滴,同她一起淋雨。

  一副伟岸挺拔的身躯进入眼帘,在雨中,他还是一样的潇洒俊伟,身上流泄一股天生王者般的霸气。

  是他,黑絷!

  「真巧,每次出事时总能碰上你。」她笑道。

  「巧吗?」方才醉月楼的老鸨以为她会惹回天大的麻烦,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找到王府来,呼天抢地的要求九王爷帮忙,只因京城中少有几人惹得起赵家,连王爷都会有所顾虑。

  王爷觉得胡闹,所以拒绝老鸨的要求。

  然而他担心她,所以赶来了。

  为什幺担心,他不晓得,但却迟了。

  「妳真是胡来。」他抿起嘴角。

  揉了揉白菱习惯不绾任何发髻的头。她看起来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让我抱一下好吗?」轻声问起,她仰头让雨滴打在脸上,声音仍是平静的。

  她好累,她好象站在高耸的山顶,前后左右都是悬崖,摇摇欲坠的站着,每个人都看着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手来保护她。

  黑絷没响应,白菱径自攀住他的颈子。

  她的手好冰。

  「去避避雨吧,妳会生病的。」他说着,拉她去避雨。

  她依着他,完全没了活力,像被大雨浇熄的火焰,心沉沉的死了。

  「平常看妳毫不在乎自己花魁的身分,我还以为妳对男女之间的游戏早已看破,为何还对赵高駪的举止如此生气?」他问,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是烫的。

  白菱将黑絷的手拍开,她低着头,低得看不见她的表情,「你懂什幺?谁说我气赵高駪?我是气有人侮辱了我,今日换作他人,我一样气!我挑他,是以为他不把我当妓女看,没想到我是瞎了眼自取其辱……自取其辱……」逞强的语气消失在忍不住的瘖中,她才一抬头,豆大的泪珠就落下,哽咽的声音也逸了出来,她立刻捂住口鼻,不合作的热泪还是滚滚而落,模糊了她的视界。

  「我是不懂,妳气愤别人羞辱妳,这是当然。但我也看妳不是硬被逼去堕落风尘,因为妳总毫不在乎说出自己的身分,难道不是为了钱,反而是一份尊重?」看她一边抱怨一边哭得这样惨,黑絷想安慰,一伸手又被打下。

  「你哪只眼睛看我亲近你还跟你要钱的!我种过田,也做过丫鬟,只要日子安稳便乐在其中。却总是有男人认为他可以扒光我的衣服压在我身上!为什幺我不是被逼的?

  我被所有在打我主意的男子逼上醉月楼!与其便宜了你们,倒不如在醉月楼挂牌,姚姊将我保护得很好,我也不再作被人施暴的噩梦,我被你们逼去卖身,但不表示我的心也卖了!」手背抹不尽滚落的泪珠,已经没有力气再逞强,偏偏眼前这个男人张开双臂,一副准备好要安慰她的模样。

  他第三次向她伸手,她哭号,在黑絷温柔的怀中崩溃。

  「好好的哭一场,妳实在受太多委屈了。」黑絷主动提供炙热的胸膛,揉着她的发,轻声安慰着、哄着。

  「我挂牌,你们想要我就要比得起价码,出不起,我就有权拒绝,能够拒绝你们的垂涎,是我多卑微的尊严,没想到你们出不起钱到头来还是用强的……你们这些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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