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妳等一下。」小安从袋子里找出手机,把手机中电话簿里房东的电请号码抄下来给羽环。
羽环一拿到电话号码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拨打,但是谈了句就得知那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我今天得请假了。」
她不能再忍耐了,昨晚她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他们指责她老大不小仍住在家里,大家四处帮她张罗婚事她却不肯领情,说她不孝不敬以外还不识相。
她发现她的抗议在家人眼里根本不具影响力,家人对于她的反应很不以为然,甚至明白的告诉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别想赖在家里一辈子到老死,她想,如果她真的继续待在那间屋子里,到时候可能会被赶鸭子上架,所以她已经决定马上就搬走。
她并不是想跟家人决裂,也不认为真要闹到那地步不可,但是她更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而不是每天一回到家就被人叨念着她不肯交男友也不愿出嫁,好像生怕被她赖上一辈子。
「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告诉妳耶!」小安一副失望的模样。
拜托,她们昨晚见到了鲁仲泽本人,竟然还来不及跟羽环报告一切经过,听她来几句毒舌评论,她今天居然要请假。
「我真的很急着要搬家,改天再听妳们说吧!」羽环拿起背包,请同事帮忙请了假,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出办公室。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搭上捷运,羽环只觉得自己的眉头挤在一块,她想放松心情,想告诉自己一切还没那么糟,但是一想到昨晚和家人的封话,她就不免丧气。
她并不是故意对每件事抱持着偏激的看法,她只是……只是有时侯就是忍不下那口气。
就像收音机一样,当所有人都是FM频道,她却是AM的,她有时觉得孤独,因为频率根本不同,她找不到和自己相同频率的人,间接的造成了她对什么事情都看不顺眼。
一开始她总想跳出来跟大家说她其实并不难搞,但她发现要解释更难,所以干脆就这样好了,如果大家觉得她痳烦,可以离她远一点,她并不介意这样的疏离。
出了车站,她便看到那家为标的的便利商店,她往便利商店走去,拿出小抄,欲确定刚刚和屋主约好的地方该往什么方向走。
因为她一路低头看着纸张,不小心忽地撞上刚从超商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出来的人。
「对不起!」她马上后退一步,开口道歉。
那男子动作也不慢,一样跳了开去,不过五官有些微扭曲。
他脚上是一双看来已经磨得很旧的夹脚拖鞋,那大大的脚丫子上出现了一个被高跟鞋踩出的红印,光是看就觉得满痛的,羽环更是对他感到抱歉。
「你没事吧?」
鲁仲泽痛到只差没用手去揉罢了,要不是为了维持他的男子气慨,他老早就抓起脚跳了起来。
他真想不透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不过人家既然都已经说抱歉了,他又能怎样?总不能也踩她一脚,以脚还脚吧?
他望了女子一眼。算了!她看起来的确满内疚的,而且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郁郁寡欢的美女,明明长得还不错,偏偏一脸郁闷,那真的是郁闷而非忧愁而已,所以碰上了有着这种表情的女人,他除了说没关系以外还能说什么?搞不好她的遭遇还比他惨上几千倍。
「没关系。」
有些不安的回头望了他一眼,羽环决定还是把内疚吞回肚子里,直接走向和屋主约定的巷道,以免迟到了。
然而她找错了巷子,等她找到正确的屋子时,楼梯口已经有个踩着拖鞋的男人在等着她。
第二章
「是妳啊!」
鲁仲泽早已经把从便利商店里买来的东西先带回家,才又绕到这屋子来,没想到他人都到了,还等了五分钟,才看见这位刚刚踩了他一脚的郁卒小姐。
「我有点迷路……」羽环也认出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来他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疼痛了,然而当她低头一看,他的脚板上已经出现了一块淤青。
「啊……」她小声的喊着。
看见那块淤青,羽环更是觉得罪恶,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一脚踩在人家脚上,更没想到她的一踩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
「已经好多了,肿起来的地方应该过几天就会消了。」鲁仲泽耸耸肩。老实说,他已经不太在意那块淤青了。「屋主是我的邻居,他刚好要陪他太太上医院,所以麻烦我过来带人看房子。走吧,我开门让妳进去看看。」
他转身领着羽环上三楼。
这公寓并不大,屋子也很老旧,屋主早已经搬到对面的新大楼去,旧的房子不住人也可惜,索性便宜出租。
「租金和妳在电话里谈的一样。」事实上,鲁仲泽并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这么一间破旧的小公寓,换作是他,绝对不会考虑住进这房子,搞不好地震一来,这公寓马上就会塌掉咧!
不过这位郁卒小姐的想法倒是和他不同,虽然她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愉快的表情,但是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并没有嫌恶的意味。
羽环前前后后逛了一下,再看了看浴室里的设备,该有的其实都有了,而且也比她之前看的几间公寓都来得大些,除了比较老旧以外,里头还打扫得挺干挣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搬来?」
什么?不会吧?鲁仲泽的表情有些吃惊。虽然他看不到她眼里有嫌恶,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欢喜啊!她真的要租下这里并住进来?
「妳决定要租了?」他收拾脸上的惊讶问道。
「对,我急着要搬家。」她低头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里头是她稍早从银行里领出来的钱。她想搬进这里的原因其实也是这屋子的押金比其它的房子要来得便宜,不至耗去她所有的存款。「我已经带了押金来,你有带租屋的合约过来吗?」
「没有。」鲁仲泽有些抱歉的说道。
这一排老旧的房子里有四成是空的,他认为也许人家只是来看看房子,压根没想过真的有人肯住进这里。
看见郁卒小姐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忧郁,他马上开口:「不过我就住在对面而已,妳可以跟我一块回去拿,而且也许屋主他们已经回来了,妳可以当面跟他谈租房子的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羽环跟着鲁仲泽走进这宛如世外桃源的高级住宅里。
相较之下,这栋高级华厦比对面那栋破旧的小公寓豪华得太多太多,除了有花园泳池,还有警卫和防盗系统,一进大厅,那光可鉴人的花岗石地板就像在向人宣告,这里可不是普通人住得进来的。
鲁仲泽告诉她,这儿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而那间小公寓的屋主住在他的对门,是一对儿女都在国外的老夫妻,而老太太最近病了,老先生陪她上医院去,所以他这个邻居才帮忙带人去看屋子。
羽环一路看着鲁仲泽和警卫们一一点头微笑,看得出来他是个和善的人,彷佛和所有人都认识,这种人在现今这种社会里好像并不常见。
那对老夫妻还没回到家,所姒他便直接带她来到他所住的地方。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间单身汉公寓,因为里头没有半样女性化的东西,连设计都是十分阳刚。
跟这看来花了大把银子装修的黄金单身屋一对照,她要租下的那间房子就显得十分寒碜,但是那又如何?她没必要和人作比较,人本来天生就不平等啊,她能有能力应付自己的生活就已经不错了。
「这是合约。」鲁仲泽拿来合约书给她。「庄先生知道那房子已经旧了,也许妳住了一阵子就会觉得不妥,所以并没有一定得签约不可,他们两夫妻人还满好的……」
「没关系,我签。」羽环拿过合约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签下名字。
「他们收租的方式是用转帐,所以妳只要定期把租金转到房东的户头去就好了。」鲁仲泽接过她手上装着押金的纸袋,再看着她在合约书上的签名,并在心里默念一遍。
席羽环,这名字听起来选不错。
「好。」在接过他手上的钥匙时,她肩膀的线条终于放松了些。「我可以马上搬进去了对吧?」
「对。」
「嗯,那还有什么事是我该注意的吗?」
鲁仲泽突然有种想留下她的念头,可是心里却找不出半个合理的理由。
「应该没有了。」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我送妳下去。」
「没关系,我自己下去就好了。」她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
「那好吧,再见。」
在关上门后,鲁仲泽对着门板呆站了十秒,然后搔着头走向镜子,对着镜子里头那位有着一脸怪异表情的帅哥看了又看。
怎么搞的?他是否真的闲了太久,所以丧失了吸引美女注意的魅力?
通常和美女单独相处,对方总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活像个小傻瓜似的,但是那位郁卒小姐显然完全不被他的长相影响,甚至不曾直视过他一眼,这可离奇了。
走到了阳台外,望向楼下那个蚂蚁大的人影,直到看着郁卒小姐的身形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范围里,鲁仲泽还是搞不懂他心里那叫失落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除了脚板那隐约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曾经有这么一位小姐踩了他一脚,一切彷佛都不真实。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羽环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搬家动作,因为那小公寓里的家具虽不齐全,但冰箱、床等等东西都有,她只消把私人用品和衣物搬过去就成了,因此每天她便带一大包的衣物出门,下了班就直接拿到新居去,一个多星期也就这么搬完,而家人也没注意到。
或许是她和家人的感情太淡了,虽然和家人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争执,但是平常倒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她通常都是下了斑吃完晚饭,偶尔看看新闻,就回房间去了。
只是近来家人明显的逼婚动作惹恼了她,加上三不五时抱怨屋里住不下了,小孩大了就应该要成家等等话语,一再提醒她得自食其力,她才出此下策。
坐在这个已经陪伴她二十几年的小房间里,望着房里的一切,羽环才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以往她还不觉得这个两坪不到的房间有多小,但现在一看,这房间的确已经塞不下她了,也许这房间日后用来当婴儿房是很适宜的。
房门的门把被转动了几下,席母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羽环!羽环!开门,我有事要跟妳说。」
「喔。」羽环只得起身将门打开。
这房间太小,两个人站在一块都显得拥挤,因此席母一进房里就坐上单人床。
她将手中的DM摊开,要羽环一起看。
「妳看看,这是我今天跟阿水婶一起去看的。那天那个周先生很中意妳,已经打算请人家来提亲了……」
「提亲?」有没有搞错?她连话都没跟那个人讲过几句!
「对啊,妳干嘛这么惊讶,又不是没见过面。」
「见过就得嫁人的话,我不知道嫁过几百遍了!」
羽环忍不住一团火气往上冒,她只希望家人不要任性的决定她的未来,尤其是在这般愚蠢的情况下,都什么时代了,竟还发生这种古代才有的事情!
「妳还想在家里赖多久啊?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找上周先生,而且人家又那么中意妳,他连媒人都请好了。」
「妈,妳知不知道妳在说什么?我嫁了就要跟那头猪上床了妳懂不懂?我只见过他一次,而且是你们要我去的,才去吃了一顿饭,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我就要嫁给他,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妳以为我嫁过去就是住在他家而已吗?妳真的想把我赶走,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
「妳到底在嫌什么?我当然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啊,要不然妳以为你们是怎么被我生下来的?妳年纪也不小了,妳小弟还有半年就要退伍,到时候这屋子就再也住不下了,我们都是为了妳着想……」
「我已经要搬走了!」本想搬了再告诉家人,但是这下她不说也不行了!羽环冷着脸查接把话说清楚。「我明天就不会再回来。」
「哈!」席母一脸不信。羽环在外头怎么可能独立生活?再加上她从小到大念的都是附近的学校,除了毕业旅行,从没在这屋子外待上几晚,哪有可能说走就走?「妳以为一个人在外头生活有那么容易吗?妳讲讲听起来好听,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随便妳怎么说,反正我是不可能照着你们的话做!才见过一次面,人家上门来提亲你们就昏了头了!我总有不嫁的权利吧?再说我根本不喜欢那个人!」何况她连对方的长相都记不清楚。
「感情可以以后慢慢培养啊!妳以为一看到对方就可以爱得死去活来啊?我看妳是电视看太多了。人家周先生星期日就会请媒人过来,到时候妳可别再净说些这种蠢话,周家是好人家,这年头要嫁给那么正派的人已经很难了,妳还挑什么?」
羽环没想到母亲竟然还可以讲出这种话来。
「妈,妳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会嫁给他,妳还是听不懂吗?妳不会以为妳说了就算吧?」她从没跟家人争取过什么,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如此,家人才会认为他们可以安排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婚姻。
「反正到时侯人家来了,妳说不又能怎样?妳还以为妳真的大了就可以决定一切吗?妳要知道,妳住在这屋子里头是因为有我们给妳撑腰耶!再说人只要年纪到了本来就是要结婚……」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这年头不结婚的人还是很多啊。」
羽环已懒得再跟母亲解释些什么,她和家人平常就没什么话题上的交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把电视上演的那一套弄到现实里来,还反过来指责她电视看太多!
「那些人都没有前途!我们帮妳找的周先生可是个好人选,妳反正别弄砸了就好。这些是喜饼的广告单,妳自己看看,现在先订的话有打折,要是再拖下去就没折扣了。」
「我不会结婚,这些东西派不上用场。」
「由不得妳啦!妳自己想想看,等小弟退伍,这屋子里就没有妳容身的地方了,到时候妳真要睡客厅我们也不给妳睡,妳不如现在就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不就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脑袋里在想什么。」羽环面对这样的母亲,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家人都像是外星人,她根本没办法和他们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