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子玫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面对姚母的质问,她只有筑起保护自己的防备。
“其实想要猜出你的真正目的很简单。”姚母以优雅的动作在茶壶内倒入热水,表情是从容的,冷淡的语气却毫不掩饰心中对这个小孤女的敌意。
子玫的心一阵紧缩,难堪地对上姚母眼中挑明的不屑和鄙视。
“伯母,我和震桓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她从干哑的喉头挤出声音,期待姚母会相信。
姚母回给她一阵冷笑,笑声抖落了子玫那少得可怜的信心。“爱?说得可真好听!不过,我认为钱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我不是!”姚母的一句话轻意带走子玫脸上的血色,她自卫地道。
“我能了解像你这种一无所有的可怜孤儿,为了脱离穷困的生活一定会想尽办法,包括钓一个有钱老公,现在就让你钓到一个,你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富裕生活。”姚母目光如炬地紧瞅着她,外表还是一派地优雅,很难想象一个如此雍容华贵的贵妇会说出这么刻薄伤人的话。
一股剧痛从子玫的心中扩散至全身,抓着桌缘的手紧得泛白,双腿虚软地支撑随时有可能倒下的身体。不,她不能被击倒,她的确一无所有,但是她还有仅剩的坚毅个性,以及震桓的爱。
“伯母,我从没想过要在震桓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我更不可能是为了钱才接近他的。”她挺着背脊迎视她恶意的眼神。
“魏小姐,没错,我们是会尊重震桓的选择,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但是有时成年未必就不会受一些乱七八糟的女孩所影响,所以身为父母亲的我们就有义务帮他看清事实。”此时的姚母摇身一变成为慈祥的母亲。“我相信震桓对你只是一时的迷惑,等他从这一段荒谬至极的关系清醒过来后,他一定会非常后悔一时的冲动。”
他会后悔和她交往吗?子玫重复地思考着姚母的话。
“亮璞是我们千挑万选的媳妇,不知魏小姐是否听过吕氏金融财团?亮璞是这个财团的唯一继承人,姚吕两家三代来一直维持着密切的来往,亮璞的爷爷和震桓的爷爷是军中同袍,生死之交,更是生意上的好伙伴,震桓和亮璞的婚事早在几年前就由两位老人家订下,所有人也都同意这桩亲事,震桓虽曾反对过,但我们相信他终究会同意娶亮璞为妻的,而你也终究会被他遗忘。”
难道她的存在只是因为他反抗家族?子玫的心陷入挣扎。
瞧她不语的模样,姚母知道她已击中她的弱点,为免事情有变,她又继续利用吕亮璞来打击她。
“亮璞如果嫁给震桓,她的财富不仅能将姚氏集团推上高峰,她的知书达理更是不会丢我们姚家的脸,只有亮璞才配得上震桓,我相信震桓最后会了解这一点的。”姚母咧嘴笑。
“在你们的心中财富和名利真的会比儿子的幸福来得重要吗?”子玫为震桓感到心疼,身为富贵之家的一分子,他的心中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难处。
“魏小姐,你说这话就不公平了。亮璞有哪点不好?论外貌是绝不会输人,论学识至少也是留过洋的,她配震桓比起你配震桓有可能输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不想想自己孤儿的身份怎能和高贵的亮璞比。”姚母极尽所能地说出伤人的话。
渺小寒碜的她如何和高贵的千金大小姐相提并论?不必姚母的一再提醒,子玫很有自知之明。
“伯母,我是真的爱震桓,震桓也同样爱我。”子玫颤巍巍的面对她,不畏惧地迎视她眼里的恨意。
姚母气势逼人地向她靠近一大步,冷冷地微笑,一双犀利的眼睛几乎要将她吞噬。“魏小姐,不瞒你说,这个家已表明了不欢迎你,如果你执意和震桓纠缠下去,只怕会害了震桓,而你恐怕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一阵萧索的寒意笼罩子玫全身,她一脸苍白,语气是从一开始就不变的坚持。“我爱震桓不是因为他的钱,也不是因为他的地位,今天就算他变得一无所有,我对他的爱也不会改变的。”
是震桓的真心感动她,温暖她从不知爱为何物的一颗心,让她懂得如何爱人。她是真心爱他,她绝不是个攀名附利的女人。
“再说下去也得不到一个结果,你是绝不会放弃震桓的。”姚母一副看透她的心的样子,她端起一旁的托盘。“明天到公司后总裁会再找你谈,我们姚家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和你一样,不会轻易放弃的。”
※ ※ ※ ※ ※
姚母的话让子玫整夜辗转难眠,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在姚家厨房所发生的种种情形又会回到她脑海中,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没有将和姚母之间的谈话告诉震桓,她不想这件事对他造成困扰,她多希望能和他一起分担心里的事,让他用爱坚定她脆弱的意志,而不是独自承受。
一夜无眠,隔天一早子玫带着一脸的倦意来到公司,一进秘书室林姨就告诉她两件事,一是震桓不知因何缘故被派至日本出差一个星期;二是总裁吩咐子玫一到公司后立刻到他办公室找他报到。
子玫放下皮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准备去见总裁。
“子玫?”震桓像一阵风似的刮进秘书室,拦住正要离去的子玫,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依依不舍,他握住她的手,即将短暂分别竟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经理?”子玫被他的模样吓得不知该做何反应,不过她还没忘记一旁正密切注意他俩的林姨。
震桓瞥见一旁的林姨正用一双戏谑的眼神睨着他,保养得宜的脸庞漾满玩味,唇角还挂着一抹捉弄的笑容。
“咳……”林姨故意清清喉咙,打断这对尚未公开恋情的小情侣互诉情衷。
“嗨,林姨。”震桓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
“办公室留给你们,我去帮自己倒一杯热热的茶。”林姨不愿当超级大灯泡,于是拿起杯子走出秘书室。
“子玫?”已无旁人,震桓将子玫带至身前,深情的双眼紧紧地瞅着她。“我只能留五分钟,一下还得赶飞机。”他抚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心里好舍不得离开她。
“刚才林姨告诉我,你要到日本出差一个星期。”她尽量以平稳的声音说道,不想让声音泄漏出心里的不安。
“我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你就离开。”昨晚父亲在书房丢给他这个其实可以由别人取代的任务,无论他怎么推卸就是不能改变父亲的决定,再加上父亲说了等他从日本回来会好好和他谈魏子玫的事,为了未来他只好接下这个任务。但是现在见到子玫,一想到有一整个星期见不到她,他的一颗心就不自觉的揪得好紧。“子玫,我人都还没离开就已忍不住地开始想你。”
他突然拥紧她,未来一个星期不能再抱着她,他实在好舍不得放开她。
子玫该笑斥他孩子气的行为,该安慰他一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他不必太在意这次短暂的分离,但是一股莫名的不安却像乌云挡住烈焰一般,她的心被不祥的预感占满,脑子里尽是挥不去的慌乱。
“震桓……”她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他捂住双唇的手打断。
他拿下右手中指上的男戒,执起她的左手,不容她拒绝,他将过大的戒指套进她纤细的中指,并在其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
“现在我把这枚戒指套进你的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震桓双手捧起子玫冰凉的脸颊,乍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过她脸庞时,他心一惊。“子玫,你不喜欢吗?你不愿意当我的新娘吗?”
“不,不是。”子玫猛摇着头,低垂着头看着手指上属于他的男戒,这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但是涨满喜悦的心却夹杂着一丝不安,那是他的爱也抚不平的不安。
“我知道你一定是希望有颗大钻石……”
“不是。”她急得否认,看见他眼底的戏谑时,一颗高提的心才放下。“我只是太高兴了。”她的双颊泛着羞赧的红潮。
“等我从日本回来,我们就结婚,我会带一颗最美、最绚丽的钻石来套住你的人和心。”他吻上她的红唇,像要不够似的吸吮着,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才不舍地从她的柔软移开。“我爱你,等我回来,我要你成为我最美的新娘。”
子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噙着泪点头。
震桓看一眼时间,纵使满心的不愿,但他知道他该出发了。“我必须走了,要记住我爱你。”
子玫强迫自己后退一步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一股冷意令她禁不住的轻颤。“我爱你。”
※ ※ ※ ※ ※
子玫颤颤兢兢地站在办公桌前,一颗心充满着畏惧和不安,在总裁的注视下挺着背脊等待他开口道出见她的原意。
姚立源用一双犀利的黑眸打量着眼前瘦小的女娃儿,纵使眼底有着不愿表露出来的不安,她依旧挺着双肩面对他。
昨晚结束晚餐之后,老婆谈起她和这女娃儿在厨房所谈的内容,知道这女娃儿挺固执的,就是不愿放弃震桓。现在看着她,姚立源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一番精采的对话,她不愿意放弃震桓,想必是条件没有谈拢,待他利用金钱诱惑她,他就不相信她能抗拒得了。
在现今这个冷淡的社会有谁不爱钱?和金钱比起来,爱情就显得廉价多了。换句话说,现今的爱情是建筑在金钱之上,没有金钱的堆砌,爱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先有面包才能谈情说爱不是吗?
姚立源毫无预警地清清喉咙,子玫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吓,她以全副精神面对姚立源。
“魏小姐,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今天要你来的目的。”姚立源面无表情的说道。“要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我儿子?”
子玫的视线移到总裁手中的金笔,以及摆在桌上的支票簿,似乎是在对她说明只要她开口说出一个合理的数目,他就会马上用金钱买回他儿子的自由。
“总裁……”子玫觉得全身的血液顿时离身,整个人化为一座石像。昨晚和姚母的谈话又延续到今天,只是她不知道今天的她是否还能够坚强的面对这场折磨。
“昨晚内人告诉我,你不接受她开出的条件?”姚立源用手上的笔在桌子上敲出单调的声音。
“我是爱震桓的。”这份爱是支持她要坚持的原动力。
“爱?”姚立源恶意的笑笑,有点像是在笑她的幼稚。“你以为爱有这么容易吗?你拿什么来爱他?”
“我用一颗真心来爱他。”子玫说。
姚立源放下手上的笔,双掌贴放在桌上,她的一句话引出他极不愿表现出来的怒火。他睥睨着她,直到心中的怒焰降下才缓缓开口。
“我绝不会同意我儿子娶你进姚家门,不仅我,姚家所有的人都不欢迎你。”他厉声道。
子玫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刻退缩,她想着如果是震桓,他一定会和他父亲争取到底,一如他执意争取到她的爱为止。
姚立源看着她清丽秀致的脸庞没有一丝丝的退缩上脸的坚毅反而有增无减。如果这女娃儿是个男儿身,一定会是个可塑之才。
“因为我是个孤儿。”活了二十一岁,子玫从没有一刻以她孤儿的身份为耻,在姚立源面前她更不会。
“你的出身的确让我们无法接受。”姚立源很高兴她有自知之明。“我们姚氏经过三代的努力终于有今天的成就,虽然还挤不上台湾十大富豪,但在建筑界也算得上首屈一指,还有我父亲在社交界更是人人尊重、极有声望的大老之一,所以绝不能让你来破坏一切。”
子玫必须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渐升的冷意,他的话让她陷入无边无际的冰冷,而窗外却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啊!
和震桓交往后她一直不愿让门当户对的古老思想来折磨她不足的自信,她以为爱一个人只需勇气,不顾一切的勇气,看来她真的错了,在她不顾一切的爱上他之前,她应该先让混沌的心沉淀下来,她应该让世俗的顾忌牵绊她的。
不,她怎能有此想法?她怎能现在放弃震桓的爱?
“我说这些是要你认清你的身份和姚家的差距,你如果执意和震桓交往下去,只会害了震桓。”姚立源不得不说出狠话。
“总裁,我爱震桓,我不相信这份爱会害了他,而且只要他不在意我的身份,我相信我们可以过得很快乐,而不去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她逼迫自己迎视他逼人的目光。
“你以为爱就可以解决一切?”他冷冷地说着。
“我相信我和震桓的爱可以解决任何难题。”子玫沙哑地说道,她必须坚持这个信念。
姚立源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难怪内人要说你接近震桓的目的只有一个,对你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震桓就像是座金山,有了这座金山当然可以解决眼前的任何难题。”
“我对震桓的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子玫气得握紧双拳,突然感受到左手掌一个坚硬的东西陷进掌心,那是震桓为她戴上的戒指,信心又重新凝聚,为了她和震桓的爱,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内人应该有对你提过我们姚家中意的媳妇是吕亮璞。”姚立源故意忽略她的感受,有意在她面前提起亮璞的名字,如果她还有点尊严,应该会知难而退。
子玫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让姚立源的话影响她,但是当她再一次听到吕亮璞的名字时,她甜美可人的模样又出现在她脑海中。
“姚吕两家是三代世交,亮璞这孩子一直很喜欢震桓,但是震桓自从知道我们有意把他和亮璞凑成对时,他就开始疏远她,不过我们相信他终究会接受亮璞的,毕竟亮璞是个无可挑剔,外貌和内在都足以和震桓匹配的女孩。”姚立源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子玫,暗自高兴说中了她的弱点。“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震桓。”
子玫低垂着头一径地摇头表达她绝不会离开震桓的决心,震桓给她的信物还在她手上,她要等他回来,就算他要她离开,子玫也要亲耳听到他说出。
“我不会离开震桓的,他说他从日本回来后就要娶我。”
姚立源心一惊,没想到这女娃儿比她的外表来得精明,竟然已经哄得震桓答应娶她!不成,他绝对不能让这小孤女进到姚家,让姚家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看样子不使出狠招这小孤儿是会赖着震桓死都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