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车。”思樵随便说了个借口。
柏亨的浓眉皱得更深,在他听来这只是个搪塞他的借口。
“你们是否还有公事要谈?我先到外面等一下,正好可以和成晋聊聊天。”思樵看看柏亨再看看似乎挺习惯她这些嘲讽话语的姚震桓。
“再怎么重要都比不上你的出现来得重要,我可是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领受到这一点。你只是想和成晋聊聊天,你那占有欲特别强的老公脸色马上大变,为了避免成晋遭殃,你还是别去找他聊天了。而且该离开的是我才对。”震桓拿起柏亨在短短几秒内就批示好的公文,想他刚才还等了又等柏亨就是不签,现在一见到思樵马上签好公文准备打发他走。“总裁,请容我先告退。”
震桓退出办公室后,柏亨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将身体微微僵硬的思樵锁在胸前。
“怎么了?”他感觉胸前的可人儿并没有被他的温柔融化。
“姚震桓对我有偏见。”每次见到他,思樵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柏亨缩紧手臂。“思樵,是你想太多了,震桓就是这副德行,冷得像座冰山,他说的话没别的意思,你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思樵才不会在乎姚震桓对她的看法,反正一直以来两人就是不对盘。
她在他怀中抬头,双掌贴着他的胸膛微微用力推离他,让自己有足够的理智思考接下来要说的话。
“又怎么了?”她的表情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我好像怀孕了。”她不是很确定地说着,一阵愁绪笼上她明亮的小脸。
“真的!”柏亨的表情是惊喜的。
“是我老妈发现的。”思樵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粗心大意,自己的生理状况应该是自己最清楚,偏偏她对生理的改变一点察觉也没有,才会被上台北度两天假期的老妈发现她的异状。而这也意谓着她的单身生活会在近期内结束。柏亨清楚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义,婚礼已确定指日可待,而这一切还得感谢丈母娘对他的爱护,若非她教他这一招,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将思樵骗进婚姻的圣殿。
“我带你到医院确定一下。”柏亨可不想有什么状况发生。
“我不要。”她抱持鸵鸟心态。“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之所以答应和他订婚是为了安抚他惴惴不安的心,她根本没有想过婚礼会这么快就必须被迫举行,她愈想愈不甘心。
“可是,如果真的怀孕,你的肚子……”柏亨摸摸她平坦的小腹,却被她一掌拍掉。
“一定是你耍诈,你说你有做好防范措施的。”她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我是有啊!”虽然他曾在保险套上用细针戳了几个洞,不过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我知道是怎么发生的,那一晚我们在海边……”
思樵想起两人在订婚的前一晚,抛下所有烦人的准备工作,开车到旗津无人海边,夜深人静,外加美景当前,她做出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主动跳到他身上……
“我说过忘记准备套子,是你说不会那么幸运的……”是她主动的没错,却是他先失控。
思樵脸上浮起一片赧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思樵,结婚没有那么可怕……”
“想结婚的人是你,你当然会这么说。”思樵不依的说着。
“我们先去医院检查……”然后他就可以欢欢喜喜地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他所爱的女人娶回家,当个快乐的已婚男人。
第六章
震桓突然作出回姚氏集团的重大决定,最欣喜的莫过于这几年殷切期盼儿子回姚立源,他知道儿子不会让他失望的。虽然女儿的能力比起一般男人来得强,但是在他传统的观念里,认为女人适合持家,不适合当一个跨国企业的领导人,所以纵使他已将总裁的大权交到女儿的手上,还是不放心的事必躬亲,以确保公司的稳定成长。
姚立源原本要安排儿子接掌总裁的位置,但被震桓以一句疏于业务为由婉拒了这个安排,最后他只好将他安插一个总裁特别助理的职务,跟在现任总裁身旁学习,重新了解公司近几年的营运方向。
有儿子帮他管理姚氏,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怡对大哥突然的决定就没有这么乐观,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会这么地单纯,五年前大哥几乎可以说是发誓不回姚氏,他宁愿用普通的身份换取代表名望富贵的姚氏,这几年他的确和姚氏沾不上一点边,他不再是姚氏的支柱,完完全全脱离姚氏所赋予的光环。现在他却背弃他一心追求的普通生活再度回到姚氏上如他曾说过的话,除非有个好理由他才会回姚氏,现在什么是这个“好理由”呢?
这个疑问已存在她的心中好几天,让她静不下心来处理公事,所以她决定找大哥好好谈谈,了解让他作出决定的重大理由。
“哥,一切都还习惯吧!”怡环顾一眼仅以两天的时间赶工出来的临时办公室,虽然和总裁办公室比起来,这间办公室少了富丽堂皇的摆设,但是实用性绝对是够的。
震桓放下笔按摩酸涩的眼窝,看了一整天的文件,他的双眼又干又涩,而桌上还摆着一叠高达二十公分的文件等着他阅读,也许他该按摩的是发胀的太阳穴,而不只是不适的眼窝。
“怡,有事吗?”他闭起双眼略做休息。
“来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怡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杯超浓的咖啡。”震桓故意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
怡了解,四年前她刚大学毕业,在责无旁贷的情况下被父亲赋予重大责任时,也和大哥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双肩所承受的压力大得喘不过气来,却始终放不开这个重担,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看来父亲是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公司近五年来的业务和营运发展,以便早日接管姚氏。”她一点也不留恋总裁的位置,只想放下双肩的重担,彻彻底底的休息。
“怡……”震桓担心怡对于父亲的安排会感到不满。
看着大哥欲言又止,怡已能猜出他想说些什么。“大哥,你知道在我心里其实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震桓这才惊觉这几年对唯一的妹妹忽略太多。
“绝不是姚氏集团的总裁,这个担子对于无缚鸡之力的我而言是过重了。”怡对大哥做出一个皱眉的鬼脸,她这孩子气的一面也只有在大哥面前才会表现出来。“我真正想做的是无忧无虑的玩遍五大洲,需要旅费时再动笔写写旅游专栏。”
兄妹两人向往的竟然一样,都是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
“现在我回到姚氏,你的梦想就能够实现了。”震桓很高兴,至少他和妹妹还有一人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出自己。
“也许吧!如果父亲同意的话。”怡知道这个梦想一定会受到阻碍。
“为了让你实现梦想,看来我势必要挑灯夜战,早日进入状况,那么父亲就没有理由不放你走了上震桓做状翻开一份资料。
怡笑笑,伸手阻止大哥的动作,然后收起笑容。
“哥,那天你问我子玫的事,你……去找过她吗?”在她的内心真的希望大哥能和子玫见个面。
震桓的表情明显地起了变化,他点了下头,不愿多说。
“你们……”怡绝不是故意要试探大哥,她也不会奢望大哥的心给在见到子玫之后就能够消失,她只是担心以大哥的个性,还有他对子玫的恨,两人的见面不会太顺利。
“达成一些协议。”他准备带子玫回姚家的事大家迟早都会知道,所以震桓也不想对妹妹隐瞒。
“协议?”怡的直觉告诉她,她不会喜欢听到协议的内容。
“五年前我太轻易结束和魏子玫的关系,那晚启华说得很有道理,我反复地想着他的话,既然魏子玫想要的是钱,为什么我不满足她呢?为什么我还要让她从我眼前消失?”
“你误解巫启华的意思了。”怡终于有点了解大哥回姚氏的“好理由”。
“魏子玫不会甘于跟随一个依附在别人公司生存的男人身边。”震桓自顾自地说着,唇边扬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怡没有想过大哥对子玫的恨竟然这么地深。“你想和她重新开始?”
“也可以这么说。”他相信他和魏子玫会重新开始,以他的方式。“我要带魏子玫回姚家别墅。”
“你要带子玫回姚家?”怡激动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你……你是要娶她!爸和妈绝不会答应的。”
“娶她?”震桓放声大笑,是那种充满恶意、刺耳的笑声。“是什么理由让你有这个荒谬念头?没错,我是爱过她,不过那是在五年前,而且那份爱早已经因她的背叛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不会和她结婚。”他说得如此坚决。“我不会被同一个女人伤我第二次。”
“你不娶她却要她住进姚家?”怡觉得大哥的理智已被恨蒙蔽。
“我自有安排。”震桓没有把怡的错愕放在心里。“而她必须接受我的安排。”
怡知道大哥既已决定就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但是她仍不免要替子玫感到担忧,她的出现会在姚家造成什么样的风暴?还有……她猛然想起最重要的一点。
“大哥,子玫是一个人到姚家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大哥是否已经知道小男孩的存在?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魏子玫和她的恩客一起住进姚家吗?”
直到此刻怡不确定说服大哥和子玫见面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子玫未来的日子绝对会因大哥的出现而吹起狂风巨浪,而大哥那看似平静、残忍的心又如何在这由他挑起的风暴中寻得解救?
小男孩的存在已让这两人的关系陷入复杂难解的纠缠中,现在大哥又执意对子玫采取报复的手段,报复真能消除他心中的恨吗?万一五年前他所认定的事是错的呢?
现在怡所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谁也无法阻止老天那双爱捉弄人的手在这两人之间制造爱恨情仇。
※ ※ ※ ※ ※
一旦震桓下定决心完成一件事,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停下来,所以当报复的计划在他心中滋长时,他立刻付诸行动。他想要报复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五年前让他初尝情爱甜蜜,也让他尝到情爱痛楚的魏子玫。
明知道这是一场报复行动,子玫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只好乖乖坐上震桓派来接她出院的车,她静静地坐在后座,车子直直驶向姚家位于仰德大道上的豪华别墅。
昨晚当她把将住进姚家别墅的决定告诉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听完除了感到微微震惊外并没有加以阻止。
但是院长妈妈的一句话却让子玫恍如跌入五里雾中。
“你和姚震桓的恩怨还未结束,或许这次对你们两人而言会是个新的开始。”
她和震桓的恩怨一直未断过,当她决定生下肚子里的胎儿时,联系两人之间关系的那条无形线就愈坚固,也将两人缠得难以理清。现在他带着恨意重回她的生活,欲一手主宰她的生命,她不认为情况会如院长妈妈所说的是个新的开始,而是她结束平静生活,一脚跨进狂涛漩涡中的开始。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乖。幸好小乖平常就喜欢和院长妈妈腻在一起,所以子玫才放得下心将小乖暂时托付给院长妈妈。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她的出现肯定会对姚家造成冲击,至于那些冲击,她已无多余气力去想解决的对策,一切全交给震桓去费心吧!
当司机将车子转进姚家的私人车道时,子玫的心竟出奇的平静,和第一次走进姚家时的慌乱不安有着天壤之别,其中的差异她没有费心多想,内心的平静让她无心多想接下来要面对的风浪。
司机体贴子玫脚上的伤,所以直接将车子停在西班牙式两层楼建筑前方,还恭敬地为她开了车门。子玫小心翼翼地移动受伤的左脚下了车,仅有的一件行李司机已将它安置在阶梯的最下一级。
子玫谢过司机后,司机将车子开进右方的车库。她在原地伫立多时,抬眼望着这栋代表着名利声望的豪华别墅,双脚顿时感到沉重。
里头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饥饿的恶龙猛虎等着把你吃了。
五年前震桓安抚她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样的景物,同样沉重的心情,不同的是他没有陪在身边,他也不再深爱着自己。
子玫甩开掺杂了许多伤痛的甜美记忆,鼓足勇气准备面对未来不可知的日子。
※ ※ ※ ※ ※
子玫站在玄关处,看着和她记忆中相差不远的客厅,字画、古董将客厅装饰得富丽堂皇,也许这样的客厅能充分显示主人的社会地位,但一切却显得那么冰冷,没有生命力。
子玫在原地站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受伤的左脚受不了长时间的站立而隐隐作痛,才寻找可以让自己暂时歇坐的椅子。她避开置于客厅正中央的高级沙发,深怕自己低下的出身会毁了它的价值,所以她选择了玄关旁一张木制的高背椅坐下。
“小姐,请问你找谁?”
循着声浪,子玫看见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来到她身前,老妇人并没有因她这个陌生人的存在而惊惶失措。
王婶看着眼前一身朴素打扮的女孩,上下打量后发现她手边的拐杖,以及脚边的深色旅行袋。
“是姚先生请我来的。”子玫斟酌后选择以最简单的方法来解释自己突兀的出现。
“姚先生吗?可是我们家老爷一大早就到公司了。”在王婶传统的观念里,姚先生指的就是老爷。
“不,不是姚立源先生,是姚震桓先生。”
“喔!原来是少爷。”王婶这才恍然大悟,可是随即又一副不解的模样。“少爷人在公司,而且……他没交代他请了小姐你到家里来作客。”
“王婶,你是在和谁说话?”姚母打扮得光鲜亮丽,正准备出门。
“夫人,”王婶一看见姚母出现在客厅,立刻上前到她跟前。“有一位小姐说是少爷请她到家里作客,她现在就坐在玄关旁的椅子上。”王婶很高兴她不必处理这件事。
“小姐?什么小姐?少爷有提起吗?”姚母不明白,所以为了一探王婶口中的女人,她随着王婶来到玄关。
“少爷今早出门时并没有吩咐会有什么小姐到家里来……”王婶还不忘加以说明。
姚母一见到坐在玄关处的女人,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下,惊愕地盯着椅子上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子玫也回望着姚母脸上精采的表情。
“你……”姚母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见到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