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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惜 page 6 作者:易雪

  万俟隽挑眉耸肩,不打算回答问题。

  看着万俟隽没得商量的嘴脸,席惜心口一把火正缓缓的燃烧,忽尔她想到——“你  该不会以为,我又是来当说客的。”一定是这样,要不,不在乎她的他,怎会禁止她出  庄。

  凝着她,万俟隽眸中写满——他就是这么认为。

  “我不是,我只是想……想去庵堂里给我娘上注香,顺道回去探视福婶一家人。”  这理由应当说的过去,骗的过他吧。

  明知她心里有鬼,万俟隽却找不到借口拒绝。

  她的理由正当且充足,他若拒绝就真如她所讲的小家子气,虽然,他一点也不在乎  。

  “雷傲,帮夫人备车。”

  雷傲领命而去。

  “你答应了。”席惜好高兴,忘情的扯着他的手臂。

  万俟隽侧头瞥向她揪扯的小手。

  “抱歉。”席惜连忙退开,困窘的干笑。

  他不再理她,转身进了内室。

  片刻后,雷傲回来,告诉她马车已备妥在门外了。

  席惜道了谢,匆匆赶到大门外,同车夫说了目的地后才坐进马车中。

  从没坐过马车的她,进入车厢里对内部的布置只随意的浏览,便将兴奋的双眸放在  窗外的风景上。

  看得入神的她,并未察觉身后叠成一堆的软垫散开了,折好的丝被亦被扯开。

  而另一头,五年多未出庄的万俟隽,破天荒的说要巡视旗下产业,带着又惊又喜的  雷傲坐上马车,朝方才离去的那辆马车方向而去。

  第五章

  席惜快昏倒了。

  “你们……”她们不是被禁足了?吓得说不出话,她只能瞪大惊恐的眼,颤抖的指  着笑得好不开心的可人、可心。“姐姐,看到我们不开心吗?”可人天真的问。

  “她不只是不开心,简直是欲哭无泪。”可心说着风凉话。

  这话倒是说到席惜心坎里去了。

  她是真的欲哭无泪,若让万俟隽知晓她“不小心”将他女儿带进城,她就是跳进黄  河也洗脱不了同谋的罪。

  看不过席惜如丧考妣的哭丧样,可心难得大发善心,安慰的说:“安心啦,只要赶  在日落前回庄,爹是不会晓得的,而你的脑袋也会很安全的待在你的脖子上。”

  “日落前?”她巴不得立刻折返将他们送回庄去,只是……席惜掀开窗帘——来不  及了,马车已经驶进城了。

  “哇,好热闹。”可人凑到席惜身边,贪恋的看着飞逝的街景。

  菜摊、肉摊、字书摊、玉器骨董摊、面食小摊……散落街道边,如此景象可人是头  一回见到。

  席惜离开窗边,顺道拉过整个人趴到窗上的可人。

  “呐,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要吃要玩都无妨,就是不准生事惹麻烦,尤其是你,  可心。”

  白了席惜一眼,可心完全漠视她严厉的神情和警告。

  “行啦,你自个儿别惹麻烦就行了。”

  席惜眼一瞠,还得再训些什么,马车忽然停下。

  “夫人,到了。”车夫在前头喊。

  席惜又警告的扫了可人、可心一眼,拉开车门跳下车。

  “你们俩等我一会儿,待我办完正事,再带你们到市集逛。”

  见可人、可心不甘不愿的点头后,席惜才关上车门找人去。

  循着翩翩给她的地址,席惜找了好一会就是找不着翩翩形容的红瓦大宅。

  倾颓、荒废的倒有一座——好像就是那间墙倒、屋倾、杂草丛生的宅院。

  走进两扇红漆早斑驳脱落,摇摇欲坠的大门,席惜实在没勇气,也觉没必要再往里  走。

  眼前的屋宇大厅半倾,其余只剩黑焦木梁。

  这是她找错地方,还是翩翩地址有误!

  想了想,席惜还是提着胆子往前走。

  既然来了,总得探个清楚明白,回去也好交差。

  站在阳光透进的大厅里,席惜上下、左右、前后,各看一眼——没办法,仅一目便  了然,厅里除了毁损的桌椅、满地的枯叶、碎瓦片外,就一根大梁斜横在她眼前。

  席惜已不抱希望,但还是尽责的将烧成黑炭的后院全看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这是她早在看到这宅子时便知的答案。

  她不失望,就怕翩翩听了梦碎心伤。

  一路想着回去后如何委婉的告诉翩翩她的所见,席惜漫步的走回到马车所在地。

  车夫在打盹,她蹑手蹑脚的靠近车门,轻轻的打开——人呢?那两个小丫头哩。

  席惜先探头扫视,终而不死心的爬上车,将能躲人、藏人、盖人的软垫、丝被全扫  的乱七八糟。

  还是没有。

  席惜跳下车,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的呆在原地。

  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点时间也不能等。

  这下可好,她要上哪找人去?

  六神无主,席惜选了马车头的方向。

  走到车夫旁,她停顿了下,覆又想到,问车夫也是白问,他根本不知车上里多了两  个人。

  跺了下脚,席惜开始往前跑,直到离马车有段距离后,她才敢边跑边叫。

  “可人、可心——”呜,你们在哪,赶快出来。

  找了一条街,席惜眼眶含泪的拐到另一条。

  “可人、可心——”小祖宗,你们跑哪儿去啦。

  穿过数个街道,席惜来到方才经过的市集。

  从头问到底——没有,倒是有人见到,只是没留意她们的去向。

  有人见过,就表示她们此刻很安全。可,到底在哪儿啊?

  席惜不死心的继续找,找得口干舌燥,四肢发软。

  然后,她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迷路了,分辨不出她从何方来,马车停在  何处。

  完了,真的完了,这回她的脑袋铁定不保。

  扶着发胀犯疼的脑袋瓜子,席惜有路就走,想来个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不定就让她  蒙对了路。

  走着走着,没头没脑的走进一条小胡同里,待她看清正当折返时,一道她颇感熟悉  的声音响起。

  “你究竟说是不说?”

  席惜眯起眼仔细思索——她想起来了。

  这声音是——彩蝶。

  ???“你究竟说是不说?”

  彩蝶眼眶蓄满泪水,含怨带嗔的紧瞅着无奈的雷傲。

  “蝶儿,时机未到。”他也想早点儿向庄主表明,早些娶她过门。

  可,庄主和夫人的不和,令他不得不却步,再三考虑。

  “时机。”泪水溢出眶,彩蝶不满的叫。“又是时机,两年前你也说时机不对,现  在你还这么说,你告诉我时机何时才来,你要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才肯同我大哥提亲。”

  这……要怎么解释。“天时、地利、人和,所有一切对我俩都有利时,便是良机。  ”

  雷傲捺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解释。

  “如果,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呢?”

  彩蝶泪中带笑,只是她笑得很苦、很涩,看疼了雷傲的心。

  “缺一不可。”不想她伤心、哭泣,偏又惹她落泪、神伤。

  雷傲心疼,自责的想抱住不住往后退的彩蝶,然她却避开他的关怀。

  “不要碰我。”无路可退,彩蝶背抵墙,双手环住开始发颤的自己。“你根本无心  娶我对不对?两年前的推诿,两年后的搪塞,都只证明了一事,就是你只是在玩弄我的  感情——”

  “我没有。”攫住彩蝶双臂,雷傲激动的怒吼,“我爱你,从我进庄看到你时,就  深深为你着迷,你知道吗?蝶儿,在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这只让我又爱又恼的小粉蝶  儿。”

  彩蝶怔住了,这是她首次听见他剖心的告白。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他是爱她的,而他的眼神也传递这样的讯息。

  直到最近,她开始怀疑,他爱她,仅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于是,她开始害怕,害怕他不要她,害怕他对她的呵护、宠溺、疼惜全是假,全是  他打发时间的游戏。

  当她的害怕凝聚到无法负荷时,她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大使性子,只为求得他的  一句话,只为安心。

  而她,终于得到了,终于得到她所想要的誓言——猛地,她扑进他怀里,感受到他  传来的温暖,嗅取他的阳刚气息。

  “傲,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久到我想放弃。”

  “不准。”雷傲圈紧怀中人儿,霸道的说:“永远不准。”

  “嗯,不会了,有你这句话,我等,等良机到来。”彩蝶像只猫咪,将脸贴在他胸  膛,轻轻的磨蹭。

  “不会太久,我保证。”

  雷傲轻吻彩蝶的额、鼻,最后烙印在她的唇上——“我该回去了,久了,会引起庄  主疑心。”他说,却不舍松开圈抱她的双臂。

  彩蝶也不急着催赶他,眷恋在他舒适、安全的臂弯里。

  “大哥五年来从不过问,亦不出庄,今日破例,颇耐人寻味。”

  彩蝶的话,雷傲亦相当认同,只是,他犹理不出个头绪。

  “或许是夫人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困扰了庄主吧!”他猜,平静的生活多了一个引  爆源,炸弹不爆才怪。

  “她?那又黑又瘦不啦叽的新嫂嫂,可能吗?”新嫂嫂是比平常人勇敢,有勇气,  那又怎样?她很清楚大哥对女人的挑剔。

  身段丰润、脸儿娇媚、嗓若黄莺,是大哥看女人的标准。

  有了标准还要具备温柔、娴淑的气质才行,这些,新嫂嫂是一样也没有,反生了张  大哥痛恶极了的利嘴,专来和他唱反调。

  彩蝶知道的,雷傲也清楚。

  “彩蝶,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也许,庄主的喜好,只是一种模式,一种连他自  己也没发现到已固定的模式。”

  思索雷傲的话,彩蝶轻蹙眉问:“傲,你的意思是,大哥已受大嫂吸引?”她还是  觉得不太可能。

  雷傲抚平她的眉,轻笑道:“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

  他又在她颊边轻啄了下。“我真的该走了,蝶儿,你也快回庄吧,你一个人,我不  放心。”

  彩蝶含羞的点头,两人浓情画意的相拥走出胡同。

  ???好感人。

  席惜蹲在墙角,边听边看边拭泪。

  虽然鸡皮疙瘩掉满地,还是深受雷傲那番深情告白所感动。

  很羡慕,也有点嫉妒。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个如此爱她、不嫌她的爱人——难喽,除非她相公转性。

  唉唉,想那么多做啥,继续听——席惜再次伸长脖子,拉长耳朵努力的将那对不知  被人偷窥的情侣的对话完全吸收——“嗟,别吵,正精彩哩。”哇,吻得难分难舍。

  席惜拍苍蝇似的挥开身后不断拉扯的手。

  拉扯她之人似是知道她正在看什么好戏,不出声,只是更加用力的拉扯她。

  席惜被拉扯的很烦,火大的半转过身,压低声吼道:“别吵——可人。”她从哪儿  冒出来的?

  “姐姐,别看了,咱们快走了啦。”可人小声的说,有意不惊扰巷内的有情人。

  “可心呢?”让可人牵着走,席惜的注意力终又回到她们身上。

  “可心……可心……”可人一脸无措,支支吾吾又东张西望,“啊,可心来了,姐  姐,咱们快走吧。”

  走,本来就要走,席惜不反对的任可人拉着她跑向可心。

  正想问她们记不记得马车停置处时,可心一反常态,拉过她的手,没命的往前跑。

  “可心——可人——”席惜被她们一人拉一边。

  “别问了,快跑就对啦。”可心说着,还不时回头张望。

  “可心,你频频回头,究竟在看什么?”席惜好奇,也转头看,可她看不出有何异  样。

  可心不想泄底,只是拉着脚步明显放慢的席惜更加努力的往前跑。

  她要坚持到最后一刻,除非是真的逃不掉,否则她一个字也不会对她说的。

  可心打定主意当“蚌壳”,一个字也不透露,可人却招供了。

  “可心,他们追来了吗?咱们还要跑多久啊?”她跑得好累、好喘。

  可心被打败的翻白眼。

  不是有人说,双生子心意相通,常能感受到另一方的想法和感觉吗?

  怎么她和可人完全没有,还常背道而驰,互扯后腿。

  “他们是谁?谁在追我们?”

  席惜不跑了,她不想没头没脑的跑。

  “说,你们俩究竟惹了什么麻烦?”

  姐妹俩面面相衬,想跑也没法跑,因为,席惜反扯住她们。

  “待会儿再告诉你啦。”可心不耐烦,惊惶的眼不住瞄向来时路。

  “现在,立刻,马上走。”不说,她不走,席惜和她们杠上了,没得到答案前,休  想她移动分毫。

  “就……”

  可人才说了一个字,可心马上捂住她的嘴,仰头对席惜说:“丑女人,你不走就别  走了,可人,咱们快走,别管她。”说完,用力甩开席惜的钳制,拉过可人后,可心继  续没命的往前跑。

  看着两小身影灵活的穿梭在人群间,席惜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真的抛下她跑走了。

  怔愣间,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底,席惜喜极的看着她们由远而近,然后,冲过她  。

  冲过她?她们不是回来找她?

  正想举步追去,身后突地传来嘈杂叫嚣声,席惜好奇的转头瞧去——哎啊,我的妈  。

  十来个横向满脸的大汉,个个手持刀剑,正杀气腾腾地朝她这儿杀过来了。

  “那两个小丫头就在前面,兄弟们快追,别让她们跑了。”

  听也知道那忿恨口气中所指的两个小丫头是谁,席惜不再多想,拎起裙摆追上可人  、可心,一手牵一个,没命的往前跑。

  “老大,看到了,在前面。”一个脚程较快的男子己追在她们身后。

  席惜回头瞧了眼,惊乱的催着,“可人、可心,快,再跑快点。”

  可人、可心也想跑快些,可她们腿短,速度有限,更何况,她们从惹祸后便开始跑  到现在,体力早透支了。

  才想同席惜说她们跑不快,也跑不动时,两人有志一同的拐了脚,踉跄地跌了个狗  吃屎。

  席惜拉不回她们扑倒的冲力,连自己也被她们扯得跌跪在地。

  膝盖处传来的热感,席惜知道定是破皮,她忍痛站起,想察看可人和可心的状况时  ,眼角余光瞥到一条长鞭正破空击来——目标是可心。

  没有犹豫,她想也不想的扑到可心身上,以背当盾,替她挡下这一鞭——???

  雷傲因不放心彩蝶独自离开他们身处的小胡同,是以陪着她走,直到远离那龙蛇混  杂的是非地后才回转。

  眼看目的地——聚贤楼就在眼前,雷傲倒不安起来。

  一直以来他就怀疑庄主早就知晓他和彩蝶相恋之事,只是,庄主没问起,他也没道  理不打自招。

  而现下,他又无故消失这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不知该怎么向对庄主  ,更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的消失。

  要怎么解释呢?

  正思索待会见着万俟隽时如何交代自己的去向,雷傲微蹙的眉,在看到远方奔跑的  身影时,狠狠地皱起。

  那不是夫人,还有可人、可心吗?

  还在惊讶当头,那奔跑的三人跌倒,紧接着一条长鞭自她们身后甩出,在空中划出  一道弧——雷傲提气,移形换位地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在鞭子落下时将她们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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