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玮慈略微紧张的拉拉身上的礼服,过于丰腴的身材,使她在礼服的挑选上格外困难,所幸在设计师的搭配下,勉强找到了适合的造型。
她知道自己与时下流行的骨感美相去甚多,只好自我安慰道:“反正又不是去参加选美,不会太难看就可以了。”勉强提起沉重的脚步前往会场,来到会场人口,望着喧哗的人群,她却有种想掉头回家的念头。
她很少参加这种应酬活动,因为她天性不喜欢接触人群,与其和一大群不认识的人挤在喧闹的空间,她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电视,这也使得她越来越不知道如何与人交际。为此,她的老公曾不止一次向她抱怨,他认为身为知名商人的老婆,必要的交际活动是不可缺少的,像她这样的老婆根本算不上合格。
大概是因为夫妻两人的生活圈相差太大,有时甚至好几个礼拜碰不到面,而就算是碰面了,也常常相对无言,她强烈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就算她再迟钝,也感受到他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而唯一改善的方法就是改变自己,让自己更接近老公的生活。很巧的是,她才下定了决心,便接到好友胡凯茵的电话,邀请她前来参加这个宴会,于是她毫不考虑的点头答应。
宋玮慈知道她的老公也会出席这个宴会,但她并没有告诉老公她也会出席,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不,我不能退缩,我一定要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试着接触人群,不再让老公觉得我一无是处。”想起了自己的决心,她深呼了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踏入会场。
原本喧哗吵闹的会场,却因为她的出现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皆吃惊的看着她。宋玮慈紧张的检查自己的服装,并无怪异之处啊,为什么大家会这样看她呢?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玮慈,你怎么会来?”宋玮慈的朋友于丽文,快步走向她。
“丽文,好久不见了。”事实上她们好多年不曾见面了,但却能一眼就认出彼此。
“是啊。”于丽文轻轻点头,眉头微锁的问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突然跑来参加这个宴会?”她很想把宋玮慈带离这个地方,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因为凯茵打电话给我,请我一定要过来。”说着,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大家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于丽文还来不及回答,胡凯茵已在这时走近了她们。
“你真是恶劣!玮慈也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于丽文生气的瞪着胡凯茵。她总算知道胡凯茵刚才用很兴奋的语气告诉她“今天会上有一个很特别的娱乐”,指的是什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宋玮慈不解的看着于丽文和胡凯茵,
“这……我……”于丽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宋玮慈这个残酷的事实。
但宋玮慈自己找到答案了。
她看到了她的老公与一名妖娆女人,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还不时打情骂俏,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对亲密爱人,因为他们几乎就像连体婴一样的黏在一起。
宋玮慈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们,一步步的走向他们,众人很有默契的让出了一条通道,她与他的老公在会场中央对立。
“你来做什么?”当她的老公发现玮慈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们,非但没有丝毫愧疚不安,反而理直气壮的质问。
“我……你……你跟她……你们……”宋玮慈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原来这个肥婆就是你老婆啊?哟!看起来真像你大姐呢!”江姈蓉一脸嗤笑的看着宋玮慈。
“你……你简直……”宋玮慈震惊的看着江姈蓉。没有任何一个第三者敢这么嚣张的羞辱元配,面对这样恶劣而不知羞耻的女人,她只觉怒火鼎沸,但从不与人发生争吵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骂人,只能呼吸急促的瞪着她。
场中的人皆兴味的盯着他们三个人,等着看后续的发展。
林界明冷冷的打断老婆的话:“好了,这是公共场所,别在这里出丑,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会回家,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说完,搂着他的新欢走向另一旁,将她孤伶伶的丢在会场中央。
宋玮慈呆愣的站在会场中,茫然的望着老公与介入
她婚姻的第三者。
“我是不是该冲上前去打掉老公毫无悔意的笑容?我是不是该向前抓破那个狐狸精脸上得意的笑容?我是不是该像泼妇骂街似的,把会场的屋顶给掀了呢?但,为什么我的脚竟像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呢?”宋玮慈一脸木然的看着前方。
别人同情怜悯的眼光、老公的无情薄幸、第三者的胜利笑容、满场的窃窃私语之声,像是可怕的龙卷风般,将她卷入狂啸之中,她无助的摇晃着。
于丽文快步的走向宋玮慈。“玮慈,别这样,走吧,我先送你回家。”于丽文相当不齿那对狗男女的作为,可是场中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宋玮慈说话,她实在孤掌难鸣,而她又能期待这个显然病了的社会,能有什么公道呢?
“丽文,宴会才要开始呢,你怎么就要走了呢?我看你还是别去介入别人的家事,这样会好一点吧。”胡凯茵微笑的看着于丽文。
“是吗?那你又为什么打电话请玮慈来这里,为的不就是想看好戏吗?”于丽文冷冷的瞪着她,怒气冲冲的吼道:“我真不知道你血液中流的是不是蓝色的冰水?玮慈是你的朋友啊!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呢?”
场内的人眼光一致投向胡凯茵,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胡凯茵不悦的看着于丽文。“于丽文,你可别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胡凯茵死也不会承认——江蛉蓉以一颗钻石为代价,要她帮这个忙,因为她已经等不及想做林界明的老婆。
“是啊,我想凯茵不会这么做,你别说这么重的话嘛。大家都是朋友,别弄得这么僵。”另一名女子出来打圆场。
“不再是朋友了,我受够了那些自以为上流人士的下流行径,真的够了。”于丽文冷冷的瞪着胡凯茵,嘲讽的说道:“我从不会介入别人的家庭,只会路见不平,所以你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应该对场内某个真的介入别人家庭,却一点也不知羞耻的狐狸精说才对。”于丽文愤慨的丢下了几句话后,带着脸色苍白而迷茫的宋玮慈离去。
于丽文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炸出一屋子尴尬的沉默。
因为很不巧,屋内的“狐狸精”不止一只,“对号人坐”的结果,气氛当然也就轻松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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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会场后,宋玮慈只是脸色苍白而茫然的直视着前方。于丽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两个人一路沉默的搭上计程车。一直到进入了宋玮慈的家,于丽文才脸色沉重的说道:“玮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哭出来会好一些。”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耗尽了青春,我为他省吃俭用,而他给我的却是这样子的回报?”宋玮慈低着头,任由自己的泪水滚落。
“这也许就是他变心的原因,”于丽文叹息道,
“什么?!”宋玮慈惊讶的看着于丽文。
“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并不是胡说。八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我所接触的律师,大多是帮人处理离婚方面的事,这让我看到了许多一般人不知道的黑暗面。”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会跟他变心有关呢?”宋玮慈还是不懂于丽文的意思。
“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有一个完全支持他并为他奉献青春的老婆,当然是很重要的事,而你的省吃俭用则让他更无后顾之忧;可是当他事业有成时,你失去的青春却已唤不回,而你的节俭对他来说,却好像是创业初期艰困的烙印,意气风发的他,希望自己身旁站着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而不是陪他度过平淡岁月的糟糠之妻。而很不幸的是,这个社会上存在了许多凡事向‘钱’看的妙龄女郎,于是乎这样的外遇事件一再的重演,根本算不上什么奇闻。”
“难道十几年的情感竟如此不堪一击?”
“别以为他会感激你曾陪他走过那段岁月,也许对他而言,那是他最不愿回顾的历史,女人在意的是‘曾经’,男人重视的却是‘现在’,也许这男人与女人对情感态度的差异吧。”
“会吗?男人真的这么可怕吗?”
“我不敢以偏概全,但至少我已经见识到无数多个。”于丽文淡然的说道:“当然我必须承认,在我的工作领域中所接触到的都是一些比较特殊的案例,也许该这么说吧,这个世上还是有许多好男人,只要你没碰上罢了。”
宋玮慈回想起她们在会场见面的情况,悲哀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老公外遇的事,所以才会那么惊讶见到我吗?”
“嗯。”于丽文轻轻点头。“不只我,其实你周遭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没有人告诉你。我在一年前北上工作,从朋友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来找你,因为我既怕真相伤了你,却又不愿看你活在谎言之中,矛盾的心情使我决定不介入你的生活。”
宋玮慈悲哀的一笑。“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中,我是不是一个很蠢、很失败的女人?”
“不,别这么说。”丽文拍拍玮慈的手。“这种事并不只有发生在你身上,许多女人碰过这样的事,也许是女人太重视爱情,所以反而最常被爱情所伤吧。你可以说你拥有一个失败的婚姻,但不能认定自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那为什么这件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是我?”宋玮慈哽咽的呐喊着:“我怎么能相信自己的世界会突然改变?我怎么能相信?!”
“别愁眉苦脸的,这世上不完美的事又岂止如此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欺骗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还是坦然面对一切。吧。如果你需要帮助,那么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谢谢你,丽文,我会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宋玮慈勇敢的拭去泪水。“别一直谈这件事,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好与不好端看你用什么眼光去衡量子。”于丽文淡淡的回答。
“怎么说?”
“我在十八岁那一年结了婚,在同一年我的先生发生意外身亡,所有人都说我很不幸,当时我也这么觉得,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直到我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了先生的骨血,我就这样重新找回希望。”于丽文微笑的说道:“事后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幸运,不但拥有一个美丽的女儿,而且拥有永远不会变质的爱情,老公在我心中永远是完美的,虽然它可能成为我的十字架,终其一生永远摆脱不了,但我并不感到遗憾。”
“原来你已经有一个女儿!她是不是也住在台北?”
“事实上我之所以上台北工作,就是为了我女儿,她因意外而失去意识,我希望可以为她找到最好的医师,让她重获健康。在试遍了南部的医院后,我决定北上为她找寻新希望。”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开朗呢?”玮慈没想到丽文的际遇竟如此戏剧性,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依然如此坚强。
“愁眉苦脸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有勇敢的跨出脚步,你的世界才有可能向前迈进,希望你也能走出阴霾。”
“谢谢你,丽文,我会好好思考,也许今天晚上我就会找出答案了。”宋玮慈表情沉重的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别忘了打电话给我。”见玮慈的状态稳定了一些,丽文终于安心的离去。
于丽文离去后,宋玮慈一直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表情木然的守候着老公的归来。
林界明依约回到家中,黑暗的房子令他眉头紧锁,打开灯后,才赫然发现老婆一直呆坐在黑暗中。她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一丝不忍,只是既然不可能回头,多一分温情只会增添一分伤害。
“你真的回到我身旁了吗?”玮慈一语双关的问。
林界明轻叹一声,表情冷淡的说: “我们离婚吧。说出你的条件,念在夫妻多年的份上,我会尽可能完成你的要求。”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谈’吗?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宋玮慈歇斯底里的大笑着。“念在夫妻多年的份上……你竟然还有脸这么说?”
“何必这样呢?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意料,爱情的到来与逝去,都是我们所无法预测,我只是顺应自己的心罢了。本来我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事情既然已到这种田地,离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玮慈悲凄的一笑,冷冷的问道:“对你还是对我呢?”
“我想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吧。我可以跟我所爱的人结婚,而你也可以趁着还年轻,再寻生命的春天,这是个双赢的决定。”
“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自在?!我几乎把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你,而你却在我青春老去的时候告诉我,我必须把握青春,赶紧找到另一个春天,好成全你跟她?”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现实,我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我希望拥有一个继承人,我想这是你不能给我的。”
“那是因为你不要,你说孩子会成为你成功的绊脚石,你说孩子并不适合这个世界,而我听从了你的话,不去拥有自己最想拥有的下一代!”宋玮慈愤怒的大吼。
“人是会改变的,现在情况与以前大不相同。我已经功成名就,绝对有能力给下一代最好的成长环境,所以我希望可以拥有自己的后代。根据研究报告,越年轻的母亲越能产下资优的后代,我想你应该能够体谅我的心情。”
“你竟然这么说!你还有人性吗”玮慈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界明,她从不知道他是一个如此自私冷血的男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林界明眉头深锁的回答,
“你真的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如果你的后代遗传了你的血液,我保证你绝对生不出资优的下一代;而且他会在你老了、没有利用价值后,将你踢到一旁!”宋玮慈怒不可遏的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