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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娘子 page 5 作者:易淳

  "呸!胡说什么,她要死了咱'又'要多个后娘,多烦人!!"敲了妹妹一个爆粟子,娄星海很是气急败坏。

  揉揉可怜的额头,星河委曲道:"我是在激她嘛!向管家不是说,人一受了激就会不想死吗?"

  闻言,星海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那你再多激一下她好了。"

  不待星河开口,申漓接道:"谁想寻短见了?"她听着姐妹俩毫无章法的对话,完全听不懂。

  默契十足对望眼,两根粉嫩青葱的指头比向她。"你!"

  "我?"大惑不解地比比自己,她真被搞昏头了。

  "是嘛!你不是要投湖吗?还好咱姐妹救了你。"星海好得意地扬起头。

  "是'后娘',你们又忘了。"比起令她不解的状况,申漓较在意两人的称呼。

  "那不重要!"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同时白了她眼。

  也不想想是怎么被她逼迫喊"后娘"的,她们才没那么轻易被摆平呢!

  非到逼不得已,绝不叫她"后娘"。

  "孩子话,这才重要。"大摇其头,申漓各戳了下她们眉心。

  "后娘就后娘,干嘛想不开?"咕哝几声,星河仍忍不住好奇。

  "我没想不开。"再一次强调,可有些不耐烦了。

  摆明不信,娄星海、星河同声:"别骗人了,你上身都快浸到水里了!"

  "谁的身子浸到水中了?"温柔微哑的声音忽地传来,申漓猛地一震,没抬眼望来人。

  "向管家!是她……不,是'后娘'。"星河回过头,小脸上满是亲热笑意。

  向管家?申漓吃了惊,这才抬眼望过去。

  她本以为是娄宇衡,仔细想过后才发觉,娄宇衡的声音应更为沉哑、慵懒,但那骨子傲气,几无差距。

  待瞧见声音主人,她被一双狂傲野性的眸慑住,忍不住"啊!"地唤了声。

  不可思议,这眼神她曾以为只属于娄宇衡,然这位"向管家",竟奇异地有着相同的眸光,只是似有些许戾气隐藏其中,也没有娄宇衡的狂狷自信及天生威严贵气。

  失礼地猛盯着男人直瞧,压根儿忘了这十分不合礼教。

  直到娄星海没大没小地在她耳边尖吼:"坏女人!魂飞去哪儿神游了!"才终于唤醒她。

  回神后她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将双生姐妹拉到自己身后。

  女人敏锐的直觉正强烈地警告她小心眼前看来无害的男人。

  接着,她挂起温婉笑颜,轻声细气道:"不知……向管家如何称呼?"

  "回王妃,小的向总,请夫人千万别多礼了。"向总一抱拳弯下身,平和声调很有忠仆的味道。

  "听两个孩子说,平日多亏你照料她们了。"她仍柔着调子,一双大眼则凌厉地盯牢他,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不,这是为人仆的本分。"身子曲得更低,所有神情均隐在浓发后。

  眯了下眼,她细声细气道:"是吗?可本王妃在此三个月余,倒没见过你。"

  "这……"一时无言以对,向总尴尬地涨红脸。

  两个孩子可出声替他抱不平了。"向管家近日里忙嘛!"星海先开口。

  "庆王府的管家,可不是闲职。"星河如是说。

  点点头,申漓低柔道:"这倒是,我错怪管家了,请管家别放心上。"

  "王妃言重。"一拱手,他松口大气。

  那知,紧接着申漓依然一副温吞吞的慢调子,轻轻柔柔地又道:"庆王府管家实不是人能做的差,忙到没时间向新主母请安,真太辛苦了。"

  气氛瞬间冷凝,尴尬不已的向总眸中罩上一股诡谲。

  这会儿娄家姐妹也没能说啥,相互望了眼后有志一同地发觉,她们看来温柔好脾气的后娘,真是不好惹。

  过去她们还当她对两人的轻讽是最恶劣的部位,如今比来,不过小巫见大巫。

  "向管家,人要做好本分。"薄唇略扬,她一语双关。

  语毕,申漓牵起两姐妹的手,缓步离去。

  频频回首的娄星海终于耐不住地开口:"向管家还站那儿呢!你说话太伤人了。"

  "伤谁了?我说了啥?"撇撇唇,她不认同地反问。

  "这……"可说不出所以然了。

  申漓也不过讲出个'事实',硬要说她讽刺人嘛!也还好,若说到伤了人,可没那般严重了。

  就是心里老感到怪奇的,说不上为什么。

  "你说了太多'事实'。"娄星河老实的指出。

  冷哼声,她道:"我不该说'事实'吗?没听过主子要用谎言来哄奴仆的。"

  娄星河怔了下,噘嘴不甘道:"算你有理。"

  "岂只'有理',这可是'天理'。"纠正着,对两人投来的白眼,全不予理会。

  沉默了半晌,娄星海忽道:"后--娘--"刻意拖长了音以示不满。

  "乖宝,怎么?"她不但不气,还笑容可掬。

  嗤地了声,她才不甘愿道:"别再想不开了,爹是个不错的男人。"

  "谁说的?"甩甩头以表不认同,申漓臭着脸问。

  "很多人。"星海自豪地挺挺胸。

  冷笑声,她漠然道:"得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真好。"

  "你好像不以为然得很。"星河不乐地瞪着她。

  扯了下唇角,申漓意味深长道:"教你们个乖,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人生而在世,全挂着面具而活。"

  年纪尚小的两个女孩哪明白,一头雾水望着她。猜测今儿不会要刮怪风吧!

  平日尽逗弄她们的后娘,怎么讲起大道理来?

  "对了,你们是足月出生吗?"听了她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两人一脸迷惘。

  但星海仍乖乖地答道:"不,早了二个月余。"

  "大夫说是因娘身子弱,又怀双生子,才会早产。"星河接着解释,虽不了解后娘所问为何。

  "王……不,大姐身子很差吗?"心里的怀疑逐渐形成模糊的影子,她不松口地又问。

  "爹说,娘身子是弱了些,在怀咱姐妹时又更差。"

  若有所思一颔首,她满脸沉重之色。

  "唉!你问这做啥?"

  "好奇。"随口应付,更专注在自己心思上。

  如果她没推测错,那……

  甩了甩头,阻止自己再深究下去。

  但--好奇心既起,可按捺不住了,有些问题就找娄宇衡问去吧!

  那时就知道,她是否有想错了。

  "喂!你一个人想什么?笑得怪吓人的!"星海猛扯了下她手臂,硬唤回不知迷失到何处的神志。

  凝神低头汪视着两张相同甜美可人的面孔,申漓不觉又沉下脸,细致眉心结了起来。

  忽地,她蹲下身一手一个,搂住两个女儿。不紧却很牢,似怕她们会消失。

  自认不是个多情的人,她怕麻烦、怕爱人和被爱,绝大部分的情绪都在何小铁死后消失。

  在嫁入庆王府后,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十分喜爱孩子的。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娘虽恨爹的情人们,却未曾讨厌过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

  她和娘亲大概很相似吧!

  "放……放开我啦……"星海羞涩低语,别扭地扭动身子。

  "唉!你身上顶香的,擦了啥?"异于姐姐的不安,星河笑眯眯地窝进申漓怀中。

  瞪了眼妹妹,目光写满"叛徒"两字的责难。

  可,要不了多久,星河也放弃挣扎,靠上申漓软绵绵的身子。

  她身上幽远淡雅的馨香与娘浓郁却不显刺鼻的玫瑰香气虽不同,怀抱却是相同温暖。

  又香又软的躯体娇小小的,可容易就抱上瘾了。

  "你抱起来真舒服。"轻叹声,星河整个人钻入申漓怀中。

  "叫后娘,再忘记我就要你叫娘了。"摔了下她粉颊,申漓笑得可诡谲了。

  "后娘--行了吧!"咕哝着,她不满地翻起白眼。

  嗤地笑出声,申漓用力抱了下两姐妹后,松开手。

  虽然喜欢两个孩子,但心中的疑问她仍会问。

  不知打哪来的自信,她已几乎肯定自己猜想并没错。

  回首望眼向总站的地方,他仍木头似伫立在那儿,只是不再垂首而立,而已仰首望天。

  心猛地往下沉,申漓又陷入内心思绪中……

  第四章

  早晨醒来,申漓悠悠闲闲地洗了脸,梳好头,费了不少时间挑好衣裳,又让侍女服侍用完早膳,才"顺便"想起她亲爱的夫君,似乎提醒她不能晚到。

  想是想起了,她是不愿当什么"爱奴",那档子事做来并不舒服,她全身骨头都在叫嚣中呢!

  可,要她多迅速将洗脸水端到夫君面前,怕也办不太到。

  于是她用自己一贯不疾不徐的速度烧了水,倒入脸盆,努力挑了条算近的路,温吞吞朝目标行进。

  瞪着她悠哉身影,娄宇衡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还是只能干瞪眼。

  "又睡晚了?"见她总算将一切安排就绪,他僵着脸问。

  "主子可猜错了,阿漓今儿起个大早呢!"垂首应答,十分努力要扮演奴婢角色。

  "那又为何如此之晚?"走上前,黑眸凶猛盯着她素净容颜。

  螓首微歪,她考虑是否该据实以告?

  "又哑了?"交抱双臂,他戏谑地望她。

  忍着白眼瞪人的冲动,她温驯答道:"不,今日阿漓'忘'了主子交代。"

  "忘了?"浓眉纠结起,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怎么你就不会'忘了'那什么'小铁哥'?"忍不住出口讽刺。

  一咬唇,温柔面具再戴不住,申漓仰首一个狠瞪,倒没开口说什么,只递出了擦脸的巾子。

  冷硬与她对视,娄宇衡几乎近似抢夺般拿过巾子。

  "不许再忘。"带有血腥味的警告,也让申漓缩了下肩。

  满意地见到她恐惧,他将巾子放入水中……

  "啊!"惊吼声,盆子被推倒在地,他的双手浮现赤红色。

  见他狼狈的,申漓知道计谋奏效,差点儿没笑出来。

  "你!想烫死我吗?"他低吼,甩动双手冷却皮肤上的热度。

  那盆水压根儿像刚烧开的,连一滴冷水也没加。

  任他暴跳如雷,她只扮出无辜样。"阿漓先前告诉过主子了,我不懂服侍人。"

  一时语塞,想指责她是存心,又苦无证据,只能气闷地瞅她。

  瞧了他一脸闷气样,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娇弱身躯倒入娄宇衡怀中。

  这快意至极的笑声,连呆子也听得出代表意思。

  搂住申漓软若无骨的身子,他气不起来地叹口气。

  "主子,您怎么不骂我呢?"力行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好得意地仰首看他。

  这只是她原先要整他的计划的一小部分,看在两人"也算"有了夫妻之实,她就不实行其余诡计了。

  小小报复下他羞辱的仇,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猜若现下要你清理书斋,你会把水泼在书册上?"他扯动唇角,半挖苦道。

  摇头否认,她可爱书了。"我只会把几本古书'收'好而已,像什么'皇帝内经'、'九歌'之类的。"

  "女人还真惹不得。"自嘲一笑,他收紧手臂,让她凹凸有致的身躯贴合上他。

  "以后,您还要我服侍吗?"自他怀中仰首,她得寸进尺问道。

  "算了,你做好'庆王妃'就成了,星海、星河似乎顶喜欢你。"

  她"侍候"人的方式再多来几次,他有九条命也不够气。

  狐疑望他眼,申漓小心翼翼道:"主子,您……和先前怪不同的。"

  原本对她代嫁一事,且又原为沈三采妻,他气得似要将人大卸几块喂鱼。如今怎么突然温柔起来?还"准"她当正名儿的"庆王妃"?

  "申兄说了,错不在你……"说到一半,娄宇衡顿住,神色又复严肃。

  瞧了他脸色,申漓了然道:"但我'曾经'嫁过沈三采。"见他欲答,她抢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属于'沈三采,您莫再提他,搞得我心里烦。"

  闷闷地枕在他暖厚胸壑上,先前好心情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恨。

  "讨厌又为何嫁?"抚着她细软发丝,未能释怀地问。

  轻哼,她扁扁嘴反问:"您是因喜欢而娶我吗?"

  可使娄宇衡呆住了。

  半晌。他老实一摇头。"是你有理。这会儿,我倒同情起沈三采来。"

  "是嘛!"撇撇嘴,明白他所指为何,可有些不快。

  "可不?你这伶牙利齿的,他哪招架得住。"大笑着挖苦,很满意见她变了脸色。

  咬了口,申漓转变话题。"您适才提到那两个小女娃,我能问几件事吗?"

  这是她今日愿意端水来的原因之一,经过一夜她快叫好奇心给淹死,才会反常起个大早。

  谨慎地没立即答应,娄宇衡目带审视地瞅她。

  总算,他不很甘愿地颔首。"就算不答应,你也会问吧!"带些自嘲。

  不看可否,她首先挑了个小问题。"大姐……我是指王妃,怎么过世的?"

  "抑郁而终……因我时常不在府中。"答得很快,温哑声中没有起伏。

  "就是害相思!"她迅速下结论。

  "……也能如是说。"沉吟了会儿,他赞同。

  第二个问题,就不太好开口,申漓迟疑了半天,衣带都给玩皱了,才问:"向总……是您兄弟吗?"

  "你怎么知道?!"寒了脸,他用力掐紧她肩头。

  一扭身挣开他手,申漓蹙眉怨道:"别随意动粗,疼啊!"

  昨日激情已在她白玉无瑕的身上留下不少瘀青,今日又这么一抓,肯定也没好下场,可怜她。

  "谁告诉你的?"不理会她埋怨,娄宇衡执意要问个水落石出。

  "我猜的。他和您声音像、眼神像,所以啊!"投以不满的目光,嫌他瞧扁了人。

  盯着她许久,娄宇衡一脸不善地问:"为何问?"

  "您先放开我。"她哄人似的,便要自他怀中脱出。

  一使劲,将她搂得更牢,好温柔道:"说吧!我不会怎么着。"

  咕哝声,她认命道:"我猜……不,我知道您十分爱王妃。"

  "所以?"

  "您觉得孩子们是不是……"话倏地打住,申漓结起细眉思考要如何用辞。

  讲白了,她怕自己说不出口;含混其辞嘛,又担心他太驽钝不明白。

  这分寸拿捏还真难。

  "孩子像芸娘,有不对吗?"心感到一阵刺痛,亡妻温婉秀颜浮现眼前。

  他的白百合花,一生的伤痕。

  当那日他千里迢迢自西疆赶回,她只剩最后一口气。

  大夫说是因为寂寞而导致心情抑郁,终于药石无救。

  遗下一双与她相貌雷同的幼女,他发誓不会再长时间离府,免又造成无可痊愈的伤痕。

  然而身为庆王爷,又是密探副领,他力不从心。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责怪自己,让伤口越破越深……

  没有察觉娄宇衡的心情,申漓自言自语地喃道:"就是像了才麻烦……"

  "什么麻烦?"他没漏听,冷着声问。

  干笑数声,她轻移了移身子想逃远一些,却给一把抓回,钳制起来。

  "这……向总的眸子和您一个样儿,而星海星河又早产……您又老不在府中--"不得已,她语中甚为闪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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