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眸挑望了她眼,他微微扬唇。“理所当然是不?你远嫁到蒙古,能想到谁?等回到呼和浩特,带你去瞧瞧‘青冢’,那大概也就是你的命了。”
“你说话用不着夹枪带棍,我不知你掳我来的原因为何,但嫁到蒙古来,我比你更委屈。”冷冷地反讽回去,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眼白瞥了绰和尔一眼。
“唷!真是个呛辣子!”朗笑出声,他欺身上前搂住她,在她的樱唇上偷得一吻。
“你!”倏地胀红脸,她反手一掌往他脸上打去。
他侧首躲开,将她压倒在地上,笑得十足不怀好意:“你看来顶无聊的,来点有趣的吧!”
“你别碰我!”察知他的意图,她不住反抗。
“我听不懂。”他邪气地一弯唇,以蒙古语回答她。
大掌灵巧地褪去君清姮至今仍穿不好的衣服,雪肤很快地便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让她的肌肤隐隐感到刺痛。上身仅剩一件浅绿绸缎的肚兜,上头精绣了一双彩蝶。
“梁山伯与祝英台吗?你家乡有情人?”掌着厚茧的长指邪恶缓慢地描绘着彩蝶。
“没有……你真的要我?”她否认,弄不清楚他的含义。
“还好你没有情人。”绰和尔无害的笑着,手指已见着她雪峰上的樱红。
厌恶的感觉直爬上心头,漫布到了全身,她咬着唇瞪他不悦道:“你是说,假若我有情人在家乡,你会派人去杀了他?”
见他含笑颔首,像任何事都不顺你的心。”停下爱抚的动作将她搂入怀中,绰和尔半是无奈、半是疑惑地开口。
“现在当然没事顺我的心意,我可是你的女奴。”漠然回了句,半垂眼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半裸地在他怀抱中固然令君清姮羞赧不自在,她却没是着挣脱……何必呢?反正是挣不脱的。
“……看来你对咱们蒙古,倒是颇看不起。我猜……你一定希望我的良人,是个文诌诌的酸儒吧!每日替你画画眉、吟些风花雪月的诗……啧啧!好个闲情逸致的情怀!”绰和尔将唇贴在她耳畔,极尽讽刺之能事地低语。
别开首,躲过他掠过耳畔的吹息,诡谲的情愫缓缓燃起,逼红了她的俏脸,让她心跳如擂鼓般,几要撞破胸膛……这种感觉与前些日子,他替自己拆里脚布时的感觉相同,又更加深刻……
大概是捉弄够了她,绰和尔翻身将她扶起,拿过衣物帮她穿戴整齐,起身走出帐外。
呆了半晌,君清姮努力想去理解他的行为……每夜,他都会坐在火炉边看些公文、看些书,通常要在她睡熟之后,他才会就寝。接着以吻及抚触,硬将她吵醒,在半梦半醒间迎合他,一直到他玩够了才得以安眠。
十来日下来,君清姮全身上下早被绰和尔吻遍、摸遍,偏偏他又不曾真正占有她,两人间就这么暧昧不明的下去。
“君姑娘,族长请你出来。”帐幕突地被掀开,茂巴儿思清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出去?”不由得蹙起眉,来到这营地一段时日了,她除了那夜之外,从没出过帐子一步。
“是,请放心,族长今日心情十分好。”误会她的迟疑是害怕,茂巴儿思不以为然地道。
“我知道他心情很好……”才刚捉弄完她,心情怎会不好?
穿上滚着白色貂皮的大衣走出帐子,灿然日光令她一时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找寻他的身影。
“过来,我带你去遛遛。”不远处,绰和尔站在一匹骏马边,朝她伸出手。
缓缓走近他,君清姮美目中闪着防备,及一丝理解。
直到被他抱上马,密密实实包入胸怀中,她才轻声开口:“你是在向我示威、告诉我甭想逃走是吗?”
笑睇她,绰和尔淡然回了句:“你想逃吗?又能逃去哪里?”
一时无语,君清姮垂下头……可不是,她根本不会、也不能逃,她是该被嫁给蒙古大汗的公主,为了爹爹、为了君家的尊严,她必须完成任务。
“至少,在到呼和浩特前,我是不会逃……但是,只要到了呼和浩特,我会想办法走的。”半晌,她仰首望他坚定道。
“真是煞风景的一席话,枉费我的一片心意。”捂心长叹,他的笑带两分真、七分假,与一分摸不透。
“什么心意?你不过是把我当一匹马儿在驯服。绰和尔,我的尊严不会让你轻易摧毁。”君清姮平静冷漠地说着,小手紧握成拳。
“我是在驯服你又如何?别忘了我是主、你是奴,老话一句,大小姐,你的尊严脾气趁早丢一边去,免得到头来更伤心。”也不否认,毒辣的言词他说来平静无谓,更加令人心寒。
一股怒火猛然涌起淤在心口,她险些喘不过气,怨恨地死瞪神色自若的他。
“我好恨你!”她再也忍不住嘶吼出声,顾不得正坐在奔驰中的马背上,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捶打。“你这野蛮的浑蛋!”
气到口不择言,君清姮连粗话都出口了。
“原来君清姮三小姐如此有‘教养’,佩服佩服。”逮到她的小辫子,绰和尔不客气地出言讽刺。
然而,他强健的臂膀却小心翼翼的扶在她纤腰上,以防她不慎摔落马去,因此一次也没躲过她攻击来的花拳绣腿,力道虽然不大,次数多了仍难免感到疼痛。
察觉他的体贴,君清姮也停住了乱打,然而气愤依旧难消,她扬首在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才喘吁吁地倒入他怀中。
“你口德倒好,我先前可叫你给骗了。”
故作没听见,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马儿奔驰的速度并不快,夹有沙砾的风也是温温和和的吹抚过面庞。
“就四处,顺道同你风花雪月一番。”浅笑以答,他兴致看来十分高昂。
“我没兴致同你风花雪月。”神情冷然,他随性自在的行止,每每令她不知所措。
“因我非良人?”
颔首算是回答,她默默仰望天际……只有天空,是到哪儿都不会改变的……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汉月还从东海出……”
“明妃西嫁无来日……”淡淡接下绰和尔吟出的诗句,君清姮不由得心一酸,眼眶不自觉红了。“别提王昭君清姮了好吗?我可不似她,还能死留青冢使人嗟叹。”
“你不爱自比明妃吗?”俯首吻了下她眼睑,顺势吻去她不自觉滑落的泪水。
“我没她的福分,还能名留青史……算了,不提这好吗?”抑郁地叹道,君清姮只觉天地之大,自己却是如此孤独渺小。
“这也未必,明妃在世之时,只怕也没料到会有名留青史的一日。”绰和尔微微皱起眉,努力想安慰她。
“嗤!”的笑了一声,君清姮了解他正在安慰自己,心中不由一阵甜蜜。
这一笑可叫他看痴了,当下只能贪婪地凝视她宛若莲花般清妍的笑颜,久久别不开眼。
没发觉他的不对,她突来了玩心解下腰上的流苏坠子,笑盈盈道:“来,考你一句。”
语毕,用流苏坠子轻轻往他脸上一打。
“好个‘将花揉碎掷郎前’!”哈哈大笑,为她的聪颖,也为自己的好运。
阴错阳差下,他竟能得到如此美好的女子,,既坚强又脆弱、时而忧郁冷漠时而聪颖可人。
“下一句呢?”可不轻易放过他。
邪邪一笑,他猛地掉转马头催马快跑,在她的惊呼声中,他朗朗大笑:“你休想要我‘今夜伴花眠’!”
第五章
盗匪很快被歼灭,尽管他们再如何穷凶恶极,碰上真正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依然只有溃不成军的份。
当夜是一场疯狂的宴会,除了被盗匪强掳去的数名女子由不花领人送回呼和浩特外,剩下的十来个贼婆,成了大伙儿取乐的对象,夜晚的凉风中渗入了浓烈的、令人不快的气息。
“你们非得如此……野蛮吗?”缩在帐内一角,君清姮捂住双耳,不愿听到那些女人哭喊尖叫,及男人们的哄笑声。
“你想说的是禽兽不如吧!”啜了一口酒,绰和尔反应十分淡然。
“女人对你们而言,只是战利品、取乐的工具?”不否认他的说词,她厉声质问。
“当女人是战利品时,当然只是取乐的工具……好了!我没兴致听你大小姐抱怨。”鹰眸凶狠地瞥去一眼,他烦躁地扒了下黑发,将手上的羊皮卷随地丢下。
噤声不语,她曲起双腿以手抱住,将脸藏了起来,闷闷地流泪。
空气像凝住了一般,久久没有流动。
好半晌,帐幕被倏地掀开,打破一室沉寂窒人的空气。
茂巴儿思修长的身形站在帐外,恭恭敬敬唤声:“族长,大汗有信送达。”
“关于什么事?”绰和尔明显的表现出厌恶,没有将信接过的打算。
明白他的意思,茂巴儿思走入帐中,将羊皮卷展开迅速浏览一回。片刻,他蹙起眉将羊皮卷重新卷好。
“族长,是那达慕大会,定于半个月后召开,大汗要您回去参加。”
“去参加?”绰和尔冷笑数声,不停摇头。
“族长不愿意吗?”
撇撇唇,绰和尔冷然道:“那达慕大会是成吉思汗留给咱们的荣耀,竟被那些满洲浑蛋拿来利用,这是我们蒙古人的耻辱,我如何甘愿去?”
茂巴儿思颇有同感地点点头。的确,曾是最强悍战士的蒙古一族,现在只是满洲人的附属,如何对得起英勇无敌的先祖们?
“但是……如果族长不参加大会,那半年后的选汗大会,只怕会有变数。”尽管明白,茂巴儿思仍中肯的劝谏。
“我明白,明早就拔营,传令下去。”绰和尔立即下令,他的目的不能因现在而毁去,他绝对得当上大汗!
领命而去,帐幕在凉风中动了动发出沙沙声……
“你们在说些什么?”君清姮不知何时已坐到他对面,小脸有些淡忧。
虽听不懂蒙古语,她也知道他们所谈的事情非同小可,否则绰和尔不会将眉心蹙那么紧,紧到令她感到不舍……不舍?
她突然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她何必为他不舍?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绪?
不该在意的!她不停警告自己,只是……他的眉心又锁得更牢了,真遇到那么烦心的事吗?不不不!她不必要在意……不必……可是……
小手缓缓伸了过去,抚上他纠结的眉心,想抚开他眉心的结。
一把攫住她的皓腕,他舒眉笑了笑,英眉习惯性地一挑,对她的举动看来十分满意。
“放开我!”连忙要抽回手,然而他抓得很牢,她根本抽不回半分。
将她拉往怀中,绰和尔温柔地在她樱唇上啄吻,轻柔有如拂面春风的吻,叫君清姮双颊如醉了般嫣红一片。
“明日要拔营回呼和浩特,你可以开始计划要如何逃亡了。”眨眨眼,他戏谑道。
啐了口,君清姮连白他数眼:“你这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难得两人之间如此甜蜜,他又何必出口破坏。
“这么说来,原来君三小姐已对区区在下动心啦!”揉揉下颚,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出声逗她。
然而他说笑似的一席话,却震住了君清姮——她对他动心了?
不!不会的!她怎么会对掳走自己的人动心!她还有任务必须完成啊!不能动心的!
只是……对他的关心之强烈,已令她无法视若无睹……她不能动心啊!
甩甩头,君清姮推开他,摇摇欲坠地躲到帐子另一边,小小身躯缩成球状。
“怎么了?”对于她突然的转变,绰和尔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你别理我,让我静一静。”她哀求地低语,小脸深深埋藏起来。
明白逼不得她,绰和尔纵使有满心不快,仍是起身走出帐子,留她一人好好安静。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君清姮才抬起头,拭去不由自主淌下的泪,扬起一抹苦笑:“唉!爹,女儿真是没用,明明立誓不再哭泣的,却还是……”
如果是大姐、二姐一定能想出很好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事情,若是小妹,也总能随遇而安……
不像她,想不出办法,又不能放宽心去过日子,家里四个姐妹,就属自己最没用……
想来伤心,又思念父亲姐妹,她起身悄悄溜出了帐外,因为宴会的关系,平日守在帐外的守卫都不在了,她十分顺利就溜走。
走在茫茫草原上,君清姮寂寥地仰望天际,银盘似的月亮比京中看到的要大、要圆、要亮,整片草原笼罩在似水银光下,美丽神秘得令人害怕。星子因月的光明而显得稀疏黯淡,君清姮 不由得看痴了,”痕清泪也不由自主滑落面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茂巴儿思突然地出现在她身后,语调中满是不苟同与厌烦。
轻轻回首,晶莹了泪珠被月光一映,隐隐闪着奇妙的光晕,衬得她无比楚楚可怜、又如飘飘谪仙,美得令人屏息。
幽幽弯起唇角,她淡然到:“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莫名为她一阵心痛,他也放柔了声音:“什么全都不一样?”
笑而不语,她垂下头缓缓朝来处行去……
得心应手的马头琴声,悠扬动听,
洁白无暇的哈达,闪闪发光,
传统的三项那达慕,接连不断,
蒙古族力士,整队上场。
草原上远远的便能听见一阵阵歌声悠扬,场面是一片热闹欢愉,人人脸上均带笑容,爽朗亲切十分纯朴,不同于战场上的凶狠肃穆。
才刚赶回呼和浩特,绰和尔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赶到那达慕大会会场,不花已先到一步,正身着摔角的服饰与几名壮汉交谈。
所谓的那达慕大会是传统的游艺会,其中有三项特定的竞赛——骑马、射箭及摔角,是男子们相互显露本事的比赛,胜者便是草原上最强壮的勇士,会得到所有人的钦佩尊敬。
绰和尔每回都会参加大会,并得到最后优胜,借以奠定未来选汗的基础。
“绰和尔!”嫩呼呼的呼唤声在吵杂人群中仍显突出,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一匹红色骏马上是身着大红衣衫的小女孩。
“银月。”唇角含笑,他也策马迎了上去。
“你到哪儿去了?我都找不着你呢!”骑到他身侧,银月噘嘴娇嗔,一双灵活大眼直往君清姮身上溜。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君清姮仰首对绰和尔轻求:“放我一个人骑马好吗?大家都在看了。”
打他们一出现在会场上,大半的目光便集中过来,神情半是好奇、半是不屑。
与男人共乘一骑的女人,只有几种身份,其中一样便是受宠的女奴。君清姮虽然穿着蒙古装束,但她的美丽很明显不同于其他人,气质更是明显不同,大伙儿全心知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