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跟舅舅、舅妈问候了呢。”蔼柔甜甜地说着。
“七五折,我的祖奶奶!”何舜凯讨饶地说着,谁叫她抓住他的把柄,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早已无志于作研究,反而已在调酒界混出名声。
“成交!”蔼柔坐上高脚的旋转椅,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对热吻的男女抓住。
何舜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安伟企业的安烈副总裁,有名的风流美男子。”
看着安烈热吻着那名看不清面貌的长发女子,他的手正放在她的大腿上,那名女子也不甘示弱地抚摸着他的胸膛,那个昨日才紧紧抱住她的胸膛啊!蔼柔无法掩饰心中的苦涩,却又有些好奇起来安烈对她的态度真的是很不同,是因为还没到手的缘故吗?她该庆幸自己还没爱上他,只是……只是一点点喜欢罢了……
唉!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啊,蔼柔黯然地想着。
“小妹妹,吓坏啦!在我们这儿是司空见惯了。他们还不算最大胆的呢,倒是那个安烈的风流韵事可是三天都讲不完呢。你好奇我就提几件让你开开耳界。”何舜凯也不问蔼柔要不要听,就开始哇啦哇啦地滔滔不绝起来了。
当一个人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匆匆地向你报告你全都听过的旧闻时,你该如何反应呢?蔼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笑岔了气趴在吧台的桌上。
“我是他公司的职员,听到的还会没你多吗?我还有其它版本,要不要听?”
何舜凯恼羞成怒地说:“你都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浪费那么多唇舌!”他拿着冰块夹作势要敲她的头,蔼柔连忙向后一避,谁知高脚椅没椅背,一下子她失去平衡,差点就要摔下去,何舜凯连忙抓住她的肩,力量太大,两人的头又撞在一起,“好痛!”两人同时喊出来。何舜凯胡乱地揉揉蔼柔的额头,再装模作样地拿来冰块放在自己额头上,哀声叹气一番,蔼柔被他逗得又笑出来。
※ ※ ※
来酒吧前,方燕珍告诉安烈有一名男子一直缠她,所以想请他帮忙演场戏。
表面上,安烈正热烈而狂野地吻着方燕珍,方燕珍则早已经假戏真作嘤咛地回吻,并爱恋地触摸着他的胸膛。但实际上,他一点也没被挑弄起。安烈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的,他的演技连自己都佩服起来了,蔼柔好像也这么说过他。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蔼柔清亮的笑声,他倏地结束这个吻,四处寻觅着她的身影。
“烈,我们回去吧。”方燕珍喘息地说着。
“再坐坐。”安烈敷衍地说。
找到了!那纤弱窈窕的身影是他不会错认的,她正跟一名男子有说有笑,那名男子先抓住没坐稳的蔼柔,之后亲匿地揉揉她的额头,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安烈感觉心头一阵刺刺麻麻,十分难受。他认得那是一位叫Carl、颇有名气的调酒师,英俊帅气很有女人缘。兄妹之情?真是见鬼了!嫉妒是不会出现在这种感情上的。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自己不也跟女人在一起吗?安烈低头猛喝了一大口酒,苦涩麻辣的口感与心头的感受连成一气。
安烈看到Carl搂着她的肩走出店外后,全身僵硬地坐着猛灌酒,不发一语。过一会儿,他看到Carl又折回店内。他没有跟蔼柔一起回去?安烈冲动地冲到Carl面前,劈头就问: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送她回家呢?”
何舜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愤怒的安烈。
“我帮她叫了计程车啦。”
“计程车司机良莠不齐,你怎么可以这样大意呢?”安烈忧心地望向门外。
看着安烈如此关心、愤慨的神情,何舜凯怀疑蔼柔没告诉他安烈最新一段的风流韵事是什么了,他不客气地问安烈:
“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呢?”
“我我……我是她朋友。”安烈气势大减地回答。“如果你有她家电话,等会儿记得确认她到家没。”
看着安烈真心诚意关切的神情,何舜凯倒也有些感动。“你放心,我叫的无线电计程车司机都是我认得的,刚刚来的还是个女司机,没问题的,我会再打给她。”
安烈这才露出微笑,“那就好。”他顿了一下,脸色不太自然地说:“好好待她。”转身准备离开。
何舜凯喊住他说:“我是她表哥,自然要好好待她啦!你跟蔼柔是……”说是朋友他才不信呢。
安烈楞了半秒,先是高兴地笑了,可是过一会儿又黯然下来。
“我不知道。”
“我听说你从不同时跟两个女人交往,身边还有人,你没资格追求她,蔼柔是个单纯的好女孩,没诚意就别打她的主意,我言尽于此。”何舜凯严肃地说道。
安烈正色地说:“我会记得你的话的。我跟她,”指着方燕珍,“今天只是演戏给她的朋友看,我现在没有任何女友。谢谢你的忠告。”他匆匆离开酒店。
※ ※ ※
出国一个多月,好几次安烈都差点想打越洋电话给蔼柔。回国那一天,他兴匆匆地打给蔼柔,但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业务部您好。”
安烈楞了一下。
“请问舒蔼柔小姐在吗?”
“她已经离职了。”
安烈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离职多久了?”
“大约有三个礼拜了吧。”
“知道她离职的原因吗?”
“我不太清楚,请问您哪位?”
“呃……没关系,谢谢你!”他匆匆挂断电话。
就这样消失了吗?没有她的电话,也不知道住址,为什么走得这样匆促?他正想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啊!蔼柔啊蔼柔,你就一点也不留恋吗?他苦涩地想着。
不!他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陈秘书,请安和贸易的人事室主任来见我。”
赵国华战战兢兢地站在安烈面前,安烈抬头笑了笑。
“有事请你帮忙。”
“不敢,您请吩咐!”副总裁怎么这么客气?他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我希望你帮我调一位离职员工舒蔼柔的面谈资料及了解她离职的原因。”
“是,属下立刻去办!”
赵国华办事效率极佳,面谈资料马上送到安烈的手中。看着她填写的履历表和问卷,安烈高兴地发现她家的地址和电话,果然她住得离他很近。奇怪的是刚看到这份问卷时,似乎还有一个隐约的念头闪过,现在却抓不住了,他纳闷地想着。
快下班前,赵国华才又来向他报告,可是却吞吞吐吐地半天讲不出话来。
安烈有点不耐烦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无论什么理由我都能接受。”
赵国华搔搔脑袋,深吸一口气,把从他太太陈爱珠──安和有名的广播电台,和其他同事那儿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舒蔼柔自从成功地完成外商接待及翻译事宜后,两天后就被调升为总经理秘书。权力虽不大,可是各项加给及优渥的待遇,却是人人欣羡的职位。但是,很快便有流言传出……赵国华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安烈注意到他的沉默,叫他有什么话照实说来,不得隐瞒。赵国华只得硬着头皮汗涔涔地说下去:谣传因为舒蔼柔已经是安烈金屋藏娇的女人,是上头示意要给她这个肥缺的。总之,舒蔼柔担任总经理秘书一个星期后便辞职了,反正有人养她,何必辛苦工作?
安烈愤怒地重拍了桌子──
“荒谬!我人都不在国内,怎么会下这种荒唐的指示?!我更从来不干涉子公司内部的人事升迁之事,大家都瞎了眼吗?”
赵国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紧张地直搓手。
安烈叹口气,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谢谢你的报告,回去有人问起就说根本没这回事。”
赵国华如释重负地飞快溜走。
安烈疲累地按着自己的眉心,回想起蔼柔说起人言可畏时脆弱无助的模样,他的心狠狠地抽紧。他多么自私啊!不顾及她尴尬的立场,她这样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却为了什么都没发生的单纯见了几次面,就莫名地赔上自己的名声。
他好气自己,心里想着要保护她,却是伤她最深的人。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情场浪子的称号,他原本以为跟蔼柔只是单纯的吃饭聊天看展览,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谁知人们长了眼却是盲目的,他们不去追求真相,而是将他们心中自以为是的事实化作口中无情的谣言,以讹传讹,伤害了最无辜的人。
他该怎么做?蔼柔一定恨死他了。该去向她道歉?还是从此走出她的生活,还给她一片单纯无愁的空间?从此不再见她吗?安烈黯然地想着。
敲门声惊醒了安烈。“请进。”他连忙回复神色自若的表情。
陈秘书说:“对不起,这封信一直忘了交给您,我拆开来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信封,就没再拆了。因为早上请示待批的公文太多,就把这封信给漏呈了。”
“没关系,搁着吧。”陈秘书放下信后便出去,并带上了门。
安烈无聊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信,那是一个平凡的标准信封,但他却突然被上头的字迹所吸引!安烈飞快地抽出里头的信,那是熟悉的淡蓝色信封啊!
安烈颤抖地打开淡蓝色上有靛紫色花草的信纸,熟悉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安副总裁大鉴:
谢谢您这一段日子对我的关心与照顾,您的指导更使我受益良多,对外商的简报与接待很成功,遗憾的是因为个人的因素,我不得不辞去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真的在这里学习了很多,本想当面向您道谢辞行,但是您出国尚未归来,所以很冒昧地写了这封信向您说再见。
记得第二次碰面的时候,您曾经向我要过名片,前阵子在家里整理东西,发现几张大学时代自己用印表机印着好玩的名片,上面的地址电话当然都不对了,不过还是附上一张给您作纪念。
最后祝您
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职舒蔼柔敬上
拾起掉落桌面的鹅黄色名片,安烈看到E-mail地址旁写着匿称舒洁小柔柔。
是她!他感觉每个细胞都在狂喜地呐喊!为什么她不曾向他提起呢?不管如何,上天既然安排他们相遇,这回他绝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第五章
安烈一下班后就停在蔼柔家楼下,可他却胆怯地不敢去按铃,只是将蔼柔所有写给他的信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这几天他几乎作梦也会笑!蔼柔跟他想像的舒洁小柔柔是非常吻合的,所以知道的那一刻虽然惊讶,但相信却是立即的。或许他的心早就认出她了,她可知道舒洁小柔柔在他心目中重要的地位?
不过经过长考之后,安烈却觉得他没有这个权力说出他或是她的身分,因为既然Andre和舒洁小柔柔两人用的都是化名,这种倾吐和回覆的关系其实有点像神父和告解者的关系,除非蔼柔主动承认她是他的听众,他不能、也不该承认自己是Andre──一个知道她所透露私密感情生活的DJ啊!
正想着,就看到蔼柔提着牛奶面包回来。安烈连忙下车。
“蔼柔!”安烈忘情地喊着她的名字。蔼柔在看到安烈后惊讶地睁大了眼。
两人相视了十秒钟,安烈先找回自己的舌头──
“我问了人事室才知道你住这里。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千言万语想说,却哽在喉咙中,他只是以眼神牢牢地锁住蔼柔的脸庞,好弥补他这一个半月的空虚。她气色好多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困惑地望着他。身穿着厚厚的鹅黄色夹克,左胸还有一只环抱蜂蜜罐的维尼小熊,脂粉未施的模样显得更加孩子气,让安烈只想将她捧在手心好好呵疼。
蔼柔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安烈了,然而在他带给她那么多困扰与麻烦之后,她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不争气地高兴见着他。他看来有些憔悴疲累,削瘦的面颊却无损他的俊美,只怕更让女人为他心疼、心动。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蔼柔不禁瑟缩了一下,安烈瞧见了,连忙说:“要不要坐进我车里谈?外面太冷了。”
“上来吧,反正谣言已经传成这样了,我想请你进来坐一下也没差了是不?何况自个儿家菜刀摆哪儿比较清楚。”蔼柔打趣着说。
当蔼柔开启铁门后──
“你在门外等一下,我先收拾一下。”迅速地关上门,让不及反应的安烈有点啼笑皆非。过了一会儿,蔼柔再度打开门,“请进!”
安烈踏进蔼柔的家,淡鹅黄色系的布置映入眼中,许多可爱的小水晶、小陶瓷娃娃摆饰陈列在木架上,沙发上面还有好几个像糖果的抱枕,这是一个很女性化、也很舒适的家,安烈下了这个结论──
“你的家布置得很温馨舒服。”
蔼柔的眼睛立即亮起来,她兴奋地说:“你这样觉得?这个家完全是我亲手布置的唷!墙上的海报也是我自己挑选的,你看!”
她拉着安烈的手臂凑近观赏,除了一张白色波斯猫照片,其它的都是电影海报,安烈和蔼柔自然谈起这几部电影的剧情、配乐来,话匣子一开,两人都忘了先前的尴尬。
蔼柔讲得有些口渴才突然想起──
“我应该倒杯茶给你的。”
安烈看着一头钻进厨房忙碌的蔼柔,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似乎有点像小女孩办家家酒的第一个顾客呢!他坐在沙发上,看到前方的茶几上有几张稿纸。
捧着冲茶器、茶杯、奶油球的蔼柔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茶倒好,她很端庄地把茶奉上,感觉自己像个招待客人下午茶的欧洲古堡女主人。
“谢谢你的奶茶,比店里的还好喝。”安烈深吸了一口气,很慎重也很懊悔地说:“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还害你丢了工作。”
只差没九十度鞠躬和切腹自杀了。蔼柔瞧着安烈的表情。等等!丢了工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听到什么小道消息跟我“丢了工作”有关?”
安烈很诚实地把听来的重述一遍,却意外发现蔼柔一副觉得很好玩的表情。
“原来我走后流言还有这样的发展。老实说,我的离职当然不能说跟你没关系,可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无法胜任总经理秘书的工作。”蔼柔的表情转趋严肃,“我的确曾短暂怀疑过自己得到这份高待遇的工作跟你有关系,可是很快我便否决了这种可能性。我相信我是凭实力得到的,而且我打听过你从不干涉子公司的人事决定,你不像这种人,我们也没那样的关系,更别说你人根本不在国内。”
安烈感动地望着蔼柔,被人了解的感觉真好!他没有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