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他变得冷漠少语,面对她时,他仍是一贯的狂傲,冰冷的眼神便能将她的心打入万丈深渊,无声的控诉更让她无法承受。
阎温不会明白她无法说出口的爱正日日夜夜折磨着她。面对他的冰冷,她总是咬牙承受,强忍的泪水总在夜深人静时才得已发泄,每每泪湿枕头到天明。
今夜之后,她与他只有一人能活在这世上,她若施毒成功便是他死;不成,暴露身分的后果便是她亡!
她已没有任何选择了。
“好,你们能喝,就多喝些。”阎螟高喊道:“来人啊,多送几坛酒来!”
他一声令下,顿时好好的晚膳成了赛酒量。
“是,城主。”
丫环们送来一坛坛的酒,氲氲、红红、纤纤、千娇分别喝了起来,为了赢得阎温的心,她们可说是使出浑身解数。
终于,小红出现了,她捧着一道菜进入,使眼色要梅盼盼靠近。梅盼盼配合的走到小红眼前,接过菜的同时也由袖口撒下宫主给的毒粉。
梅盼盼走到桌前准备为阎温布菜,她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双眉因挣扎而紧蹙,宫主给的毒粉是紫云宫独有的花蝶粉。
花蝶粉是由天山冰蝶翅膀上的毒粉加上多种蝶云特制的毒粉而成,其为白色粉状,无味但毒性强,阎温只要吃下一口盘中的菜便回天乏术,神仙难救。
“哈哈哈!喝得好!来,吃些菜,一会儿全都有赏。”她们拼命喝酒的模样取悦了阎螟。“还不夹菜?”
他眯起眼看向梅盼盼,好心情顿时化作云烟,她漠然的态度让他发狂,他能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心,为何独独得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他压抑不住爱她的心?他大可强要了她的身子,然而他不愿如此,他要她全然的臣服。
“喝,快喝!”他放纵的狂饮着,能醉死倒好。
梅盼盼边帮所有的人布菜,边胆战心惊的注意阎温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注意他便吃下了盘中的菜。
布好菜后,她又静静地退到阎温身旁,眼看着氲氲、红红、纤纤、千娇一一吃下了菜,她愧意顿生,她的作为无疑与阎温没什么两样,为了毒杀阎温,她竟也滥杀无辜!
不一会儿,阎温放下酒杯夹起碟中的菜,梅盼盼双眼越蹬越大,心儿也不停狂乱跳动着……不要,不要吃!
就在他即将把菜送人嘴中时,她不假思索的猛力往他的手臂一拍,这举动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胆!”阎螟怒喝,瞬间大掌已经捏住她的下巴,冷眸对上她慌乱的眼,捏她的指尖泛白,她痛得冷汗直流也不吭一声。
“啊!”
氲氲、红红、纤纤,千娇突然尖叫声四起,倒地痛苦呻吟,不一会儿便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屋内顿时乱成了一团,殷水灵吓得花容失色,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阎螟甩开梅盼盼,迅速的察看了已经气绝的氲氲、红红、纤纤、千娇,又察看了桌上的酒菜,确定是梅盼盼方才端来的那盘有问题。
“毒是你下的!”他冰冷的只眸露出怒气,没有丝毫的感情。
对上他冷冽的脾子,梅盼盼说不出话。
他说对了,毒是她下的,她要置他于死地,但为何她又要推开他?为什么?
梅盼盼柔肠寸断,她深深地凝望着他,无话可说。
她闭起双眼,无怨的等他动手杀她,背叛师门亦是死路一条,能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是她的幸福。
阎螟怒极,失去了平日的思考能力,心里只想到她要他死,而忘了她在紧要关头时心软了,他才能免于一死。
她心软的背后是爱,但盛怒中的他根本看不到。
他的大掌欲往她的头顶劈下,他的胸膛剧烈的跳动,高举的手迟迟无法落下,他竟然下不了手?
“啁——”他大掌一劈,桌子顿时粉碎。
他还是下不了手,他悲痛交炽,他要她付出代价,他要她生不如死。“将梅盼吩还有今夜所有伺候的丫环一同押人牢房候审!”
“是!”
“毒是我一人下的,与她们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就杀我,你不要抓她们,她们全是无辜的!”梅盼盼抱住他的大腿。
阎螟狠踢开她,冷声道:“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作梦!全部押下!”
阎螟又变回了残酷的他,那个不懂爱,只懂掠夺的暴君。
“城主……水灵一向对城主忠心,求城主饶了水灵……”殷水灵挣脱箝制,痛哭求饶。
阎螟看了殷水灵一眼,神色阴森道:“放了她,其余押下!”
“是!城主。”
* * *
客房内,死里逃生的殷水灵心有不甘,梅盼盼犯下的是死罪,阎温为什么不立即杀了她呢?还累及所有的奴婢。阎温一定是对梅盼盼有爱才会舍不得杀她,但他为什么会爱上梅盼盼呢?她伺候他的日子不算短,他难道一点也不爱她吗?
不,一定是因为梅盼盼的关系,只要有她在,阎温就不会爱她的,对!一定是这样。
她非得想个办法将梅盼盼除掉不可!
“音音。”她想到除掉梅盼盼的计谋了。
“小姐有什么事?”贴身丫环音音由门外进入。
殷水灵探了探四周后道:“你附耳过来。”
音音听命,殷水灵在她耳边细语了起来。
交代了一会儿后,殷水灵从腰际掏出一只玉佩交给音音道:“只要把这个信物交给刘老爷,将我的话带给他,他便明白的。你快去快回,照我的吩咐做,绝不能有丝毫的差池,懂吗?”
“是,小姐。”音音接过玉佩便急急出门。
音音走后,殷水灵阴冷的笑道:“梅盼盼,有我就没有你,我要你死得很难看!哈哈哈……”
* * *
书房内,阎螟冷着脸,理不清紊乱的心绪,思索了半天仍无法决定该如何处置梅盼盼。
不该心软,这不是一向果决的他会做的事!
“不好了!城主,不好了……”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叫唤声,阎螟急忙步出书房,那名侍卫正好赶到门口,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张?”谁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找死!
“梅姑娘中毒了!”侍卫急忙把话说完。
阎螟神色大变,一颗心直往下沉,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急忙往牢房走去。
“城主来了!城主来了……”
原先围绕在构盼盼身畔的侍卫自动让开一条路,好让城主上前察看梅盼盼的情形。
阎螟焦急万分,而梅盼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像是死了一般!
他一阵心惊,探向她鼻息的手不住颤抖着,幸好她尚有微弱的气息。他匆忙从腰际掏出回阳神丹送人她口中,并用内力在她胸腹间推送,使药效更加迅速发生作用。
半晌后,他急忙吩咐道:“要楚军师到书房等我。”
“是,城主!”一名侍卫领令离去。
“把详细的情形说一遍。”阎螟冰冷的双眸看向看守牢房的侍卫,此刻他全身散发出狂烈的暴戾之气。
“殷姑娘的丫环送来牢饭,交给属下,说……说是要给梅姑娘加菜,属下不疑有他,便将饭莱拿给梅姑娘吃,怎知……怎知……”侍卫说得吞吞吐吐,早知道就不要贪心收了那丫环的好处。
“说!”阎螟已没了耐性。
“梅姑娘吃下丫环送来的饭菜后就中毒了。”
听完侍卫的说明,阎螟的怒火大炽。“把那名丫环押入牢房!将殷水灵带到书房外候审!”
“是!城主。”
“还有你,有失职守!把他拖下去斩了!”阎螟准备大开杀戒,两极野园不容有失职的侍卫。
“饶……饶命啊……城主饶命啊……”
“是!城主。”
失职的侍卫嘴里不断求饶,双腿发软,仍被强行押走。
“梅盼盼若有事,今日守牢房的人就得跟着陪葬!”阎螟阴冷的撂下狠话,并且说到做到。
“是。”
阎螟不敢稍作停留,一把抱起梅盼盼就往阁楼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她的卧房,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
她中的是舞花海的百花毒,回阳神丹并无法将百花毒的毒性化解,若不服下百花毒的独门解药,她的命也只能延续三日。
不!阎螟摇头,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一定要找到解药,她的命是他的,只有他才能决定她的生死,他不准她死,她就得活!
阎螟猛然将梅盼盼抱人怀中,不管她爱不爱他,他都不要她死,即使他痴缠一辈子也得不到她的爱,他也认了。
梅盼盼幽幽醒来时,便感受到阎温紧紧地将她搂住,她静静地深吸着属于他的气息,眷恋的偎着他,但她全身乏力,头、腹部也疼得厉害。
当时她警觉到饭菜被下了毒后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怪阎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作法,这是她该受的。
只是,阎温为什么又要将她救活呢?
“你杀了我便是……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她虚弱的声音划破了宁静,她真的不愿意再活在世上了。
她下不了手毒害他,只有她死,才能解决,痛苦才会结束,这是她自私的想法。
她不要再为难下去了,要她背叛宫主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而要她毒害所爱,更是比杀了她更教她难受啊I
阎螟轻拉开怀中人细细地审视着,满脸的深情是掩饰不住的。“盼盼……”还好及早发现,她体内的毒才得以暂时抑制住,否则他将抱憾终生。
“能死在你的手中我无怨无悔,你不用再煞费苦心把我救回……”阎温要杀她,她不意外也不害怕。
她以为是他下令毒杀她的?她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到现在她还不懂他的爱!“你以为是我下令毒杀你的?”
阎螟觉得自己很失败,他真以为他狠得下心杀她,要下得了手,打从她至次件逆他时他早就动手杀她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是我先下毒害你……我不怪你也以相同的方法对我。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我是紫云宫的弟子……是为夺回你身边的阴阳镜而来……”她不再隐瞒身分。
阎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现在,她终于肯向他坦白自己的身分了。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他激动的将地抱人怀里,生怕为时已晚。
梅盼盼被他的反应吓住了,他不是应该气愤吗?“你既然知道我是紫云宫的弟子,就应该马上杀了我……”
“在饭菜内下毒不是我的命令,是殷水灵擅自命丫环做的。盼盼,我爱你,我只要你,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不要你死,绝不厂他把她搂得死紧,现在最要紧的是取得解药救她。
他的话让梅盼盼感动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当然很清楚他的付出,她真的很高兴能被他所爱。
忍住泪水,藏起心痛,她佯装一脸的冷然道:“没用的,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死了这条心,快点杀了我吧!”她推开他,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没想到顿失依靠,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差点昏了过去。
他急忙扶住她。“盼盼,你没事吧?”
他为她的话心痛不已,直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太自负了,他根本就得不到她的心。他错了,她要的只有阴阳镜而已。
一个对他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走开……别理我厂她心痛的甩开他的手,不敢看他受伤的神情,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投入他的怀抱。
用力过度,梅盼盼喘息的抚住心口,觉得身子越来越难受,有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看她痛苦的模样却帮不上忙,阎螟伤痛欲绝,他心想,或许他可以为她做一些让她高兴的事。
“盼盼,阴阳镜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对!”她难过的喘着气,不假思索的说。
“你的命、我的命、阴阳镜,三者你如何选择?”他认真的问,中早已知道她的答案,却还是要她亲口说。
“当然是阴阳镜。”她苦涩的撒谎,其实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已超越阴阳镜及自己的性命。
她不敢释放对他的爱,因为她知道,他若知道她也爱他,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娶她,但她与他偏偏势不两立,她不能因为爱他便背叛师门,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她爱他爱得好苦。
她甚至愿意为他而死。
“好,你安心的静善,三日后,我定将阴阳镜交还给你。”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个,苟活了七年,够了!
“真的?你真的愿意把阴阳镜给我?”梅盼盼喜出望外。“没想到你知道我是紫云宫的弟子后,不但不杀我,还这么轻易就把阴阳镜交给我。”
见她高兴,阎螟也开心笑道:“算是我对紫云宫的补偿,我不但把阴阳镜交还,还保证安全的把你送回紫云宫。”他不打算说出他的故事,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快乐,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此话当真?”她被他俊朗的笑容吸引住了目光,来两极野园也有一段日子了,她看过他的笑,但他此刻的笑容是那么的不同,令她痴迷。
“你知道我一向是说到做到。”见她开心,他心情也变好了。“好好歇息,你体内的余毒未清,若不服下解药便只剩三日的性命!”
只剩三日的性命?梅盼盼身子一僵,好似从云端跌落谷底,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么大的冲击,只能怔愣的望着他,有种被耍的感觉,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他是在寻她开心吗?一个死人能拿得走他的阴阳镜吗?他为什么要骗她?
“你……你说我只能……再活……三日?”她不怕死,只是恨他为什么要欺骗她!
“不,三日后你一定能活下来,只要有我在。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便死不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取得解药救活你的。”他说得极为白负。
梅盼盼羞红了脸,因为他狂妄的宣誓,而她相信他说的每句话,于是她轻轻颔首。
“我先走了,你好好歇息,一定要相信我。”他贪看她绯红的双颊,很想就此留在她身边,把握最后三天的相处时光,但为了解开她身上的毒,他得逼问殷水灵毒药的来处,所以无法久留。
临走前,他飞快的在她颊上和下一吻,惹得她脸红了老半天。
* * *
“阎螟匆匆回到书房,楚言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梅姑娘怎么样了?”一见到阎螟,楚言连忙迎上前去,他方才已由侍卫口中知道事情的大概。
“她中了舞花海的百花毒,我让她服下回阳神丹,但只能暂时保她三日之内不死。”他难得的露出忧虑的神情。“至于到何处找解药,楚军师可有线索?”
“属下曾听闻舞花海在多年前已遭灭门,侥幸逃出的舞花海余众遍布四方,行踪不定。”楚言深感忧心,怕来不及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