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十班?”当事者却震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哼!她一旦转到那边,势必会被整得鼻青脸肿,因为东智人最仇视我们西优生了。”
同学幸灾乐祸的耳语,让周嘉琳心里更毛了。
万万想不到,怡儿会把她弄去跟张显达同班,早知如此,她宁可冒着“遭人谋害”的风险,也不同意那丫头的“隔离政策”了。
“老师……我可不可以不要转班?”她怯声问。
吕惠琼马上绷起脸:“一会儿说要转,一会儿又变卦,你当学校的行政作业是儿戏吗?”
喔哦!看来事情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周嘉琳只得乖乖收拾东西。
“周媛怡……”李雅姿难掩不舍。
“没关系!反正我们中午还是可以一块吃饭呀!”
只是临走前回眸一瞥,她不免忧虑在自己离开后,软弱的雅姿是否又将饱受钱佩琪的欺负?
直到迈过操场的中心线,周嘉琳才开始担心她的未来。
听说“东智”有不少骠悍狠辣的流氓、太妹,这些传闻若无误,那她此去十班,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还有那个“大色魔”,不晓得会不会联合男同学轮奸她……
“怎么这么慢啊?我们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想不到张显达和他的喽罗们会一字排开在十班门前等候?周嘉琳转身欲逃离,却被大家合力揪进了教室。
“各位!让我们欢迎新来的转学生--周媛怡!”
他弹指两声,一名女同学即上台献花,“嗨!我是班代陈春美,欢迎你加入十班。”
“呃……谢谢!”周嘉琳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客气什么?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笑声爽朗的陈春美,看起来就颇具“大姐头仔”的架势,而其他同学有的奇装异服,有的则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
像这种揉和了庞克与颓废风气的班级,难免给人“坏孩子”的第一印象。但相较于三班的冷漠,他们就显得热情多了。
只是奇怪的很,为何桌椅全被推挤到角落呢?
“舞会开始!”
音乐声一扬,几十个男男女女便在教室中央跳起舞来,瞧他们恣意地扭摆肢体,周嘉琳更纳闷了。
“你们……不必上课吗?”
“这节本来是导师的公民教育,但他临时去开会,就叫我们自习。”纵身舞池前,陈春美还怂恿她:“时间宝贵,快下来同欢吧!”
原来是大猫不在,小老鼠就开始猖狂了。
“喏!给你。”张显达递来果汁。
周嘉琳一时不敢接手。
他便笑说:“放心啦!里头没有掺任何的东西。而且我向你保证,你在这里一定会毫发无伤的。”
“你的保证可信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至少我们的教室是在一楼,就算你跳窗了,也不会摔死的。”
“你还有脸嘲笑我跳楼的事?”
“言归正传。”敛回嬉皮的表情,张显达肃然道:“关于上次的戏弄,我向你郑重道歉,也希望那件事没造成你心里的阴影。”
他诚恳的语气,颇令周嘉琳意外。或许真如战毅所言,这些孩子的本质井不坏,只是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嘿!导师回来了!”
岗哨一通报,大伙儿立刻关掉音乐、搬回桌椅。他们合作无间的默契,以及回复原貌的速度,直可媲美打游击战的军队。
“怎么还傻站着?‘阎罗王’就快到了耶!”张显达推推发呆的她:“你的座位在前排的最中间。”
嘈杂的教室,一下子安静无声。
低头拿文具的周嘉琳不禁猜想:“十班的导师一定很‘魔鬼’,否则这群叛逆小子怎会安分地把屁股粘在椅子上?”
“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熟悉的嗓音近在耳边,她猛抬头,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战老师?”
第四章
“你就是那个‘新同学’?”
不仅周嘉琳感到惊愕,战毅也很讶异。
十班的导师因车祸伤重而申请留职停薪,经过一面倒的票选,校方才委任他接手。原以为那群刁蛮学生很难搞定,岂料同学们都对他尊敬有加,这或许是因为张显达的缘故吧!
不过,导师的工作也不轻松。
除了要兼任部分的课程,时不时的会议,更开得战毅晕头转向,以至教务处丢来的异动资料,他都没有时间翻阅。
“我们家小不点就麻烦您了。”
难怪周老师刚刚在散会时,突然蹦出这句话。惨兮!“世纪大灾垦”降临十班,他的心脏说不定会提早衰竭呢!
“老师,我们已经为周同学举行过‘简单’的欢迎仪式了。”
陈春美举手报告的同时,也暗递了张小字条给新同学。
这个人就是“呐罗王”--我们新任的导师!
导师?周嘉琳的眸心不禁一亮。
哈--利路亚!想不到事情会有此转变,令她忍不住要歌颂上帝。当然啦!怡儿也是功不可没的,看在这招“乾坤大挪移”的份上,她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很、很好!”迎视那双晶灿的大眼,战毅的心跳却陡然加速,连声音都变得不自在了,“希望你们……跟新同学彼此相亲相爱。”
幸好下课钟实时敲响,而他逃离教室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找水龙头冲散额上的燥热。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我每次遇到周媛怡,浑身就觉得不对劲……”
喃喃间,忽闻一股熟悉的淡香。他乍然明白过来,那个引发内分泌失调的“元凶”为何物了--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老师?”但背后出其不意的声音,却害战毅喷得满头水。
回身一看,果然是他的“天敌”。
“周同学有什么事?”
“我……”MyGod!他发稍半湿的粗犷模样,简直迷死人了!“我是特地来谢谢您的。如果那天没有老师的抢救,我也许就死翘翘了。”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冲口而出后,战毅又马上解释:“我是说……在那种情况下,不论谁溺水,老师都会这么做的,所以你不用一直记挂在心。”
“哦!”周嘉琳失望地应声。
她还以为,老师在医院时会握着她的手,是有“特别”的原因呢!
“对了,我--阿姨想请您到家里吃顿饭,不晓得老师什么时候有空?”
嘿嘿!谎称怡儿是邀请者,那么即使被拒绝了,也比较不会失面子嘛!
“谢谢!不过老师最近很忙,可能要辜负她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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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战毅是真的很忙。
缉毒组的内斗结束后,局长就一直拜托他重回单位。但不知是否“职业倦怠”了,即便上司想升他为组长,战毅一点也不心动。
反观在“优智”卧底的这段期间,搜证虽然没啥进展,教师的工作倒也带来不小的成就感。
为了贴近学生,他阅读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丛书,以了解“e世代”的行为和思想,同时也尝试着放下身段,跟那群调皮的孩子玩在一起。
比起从前抓毒贩的紧张日子,战毅更喜欢这种单纯的生活,心态上也感觉年轻了好几岁。或许他该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要另换跑道、体验不同的人生乐趣。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他得尽速破案、以断绝毒品的通路,否则不晓得还有多少的青少年会受到残害呢!
恰巧,警界的一位朋友也被调来和风镇,而且答应要给予支持。这些天,战毅就是忙着和他研讨案情。
“没问题!这几个可疑分子,我会加强跟监的。”
李广昱笑着收妥资料。他和战毅是同期的学生,因为个性太过直率,得罪了不少长官,所以老被调来调去的。
“这么晚了还跑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说什么麻烦?我才要感谢你的大力帮忙呢!”相谈甚欢的两人,走出了会议室,“不愧是缉毒组的精英,居然查出这么多线索。结案之后,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间小庙挂单?”
“再说吧……”战毅摹地停步。
顺着他惊讶的眸光,李广昱望见角落处,警员陈土根正在为一位容貌相当清秀的少女做笔录。
“再不说清楚、讲明白,那我只有报请学校出面保你哦!”
“拜托你别通知我们学校!”少女惊慌的表情,似乎打算招认了。
李广昱便低声问:“你认识她?”
“那个女孩是我班上的学生,叫周媛怡。”
因为不清楚她何故进警局,战毅也没马上出面相认。
“卡紧讲,你老爸叫啥、咧做啥?”操台语的陈土根,还满嘴槟榔。
“我……”周嘉琳虽想据实以告,但这份笔录若被校方知道,不就什么都穿帮了?“我没有爸爸,只有一个继父叫马维枫,他目前在从事……‘援助’和‘交际’方面的工作!”
担任外交部“特派大使”的姐夫,职责所在就是要援助华侨、和老外交际。不过基于保密原则,周嘉琳并不想透露他的头衔。
只是她的用词太过暧昧,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
“阿你老母咧?”陈土根相当好奇。
“我妈之前都在帮我舅舅‘卖肉’,结婚后就没做了。”
她大哥嘉信是周家惟一的男丁,在加拿大以肉品事业起步,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占有六成的市场。
而为了照顾大姐和外甥女的生计,他才出资在台湾开公司,并由周嘉汝平分赚来的利润。
“可怜哪!想不到天下间竟然有这款的父母!”
在笔录上简写着“继父是应召男,妈妈也在赚皮肉钱。”的陈土根,不禁同情起她来了。
“鸡同鸭讲”的两人,又继续对话。
“你厝内电话几番,我叫你的家长来接你。”
“不用打了,反正他们也不在。”因为新婚的姐姐和姐夫,正在欧洲享受甜蜜的两人世界呢!
“莫怪哦!就是没有人管,你才敢出来赖赖蛇。”
想必这个时段,她的父母应该都“上班”去了,哪管得了孩子有没有回家睡觉呢?
这时李广昱已询问过别的同仁,了解她被带回警局的原因。
“根叔,这个女孩就给我处理吧!”
“素!长官。”未了,陈土根还不忘劝导:“你自己要懂得自爱,千万别去做‘雏妓’呀!”
他溜的那句台湾国语,可令周嘉琳困惑了。做厨具有什么不好?大表哥就是靠这行赚钱的耶……
正闷闷地想,李广昱已催促道:“周媛怡,你的‘保人’在外头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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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情网的女人,哪个不幻想跟“阿娜答”漫步在皎洁的月色下?如今美梦成真了,周嘉琳却只能对着地上的长影干瞪眼。
都是怡儿那个“衰尾道人”啦!十万火急通知她去一家PUB送钱,结果寻不着人,还遭警方临检,而由于她皮夹里刚好放着学生证,才会被带回警局侦讯。
想不到,保她出来的人居然是战毅?哎呀呀!这下子真的丢大脸了……
“啊楸!”
摹然打了个喷嚏,下一秒,她的肩上就多了件薄夹克。
“出来时怎么不加件外套?”
“老师……”除了暖意,周嘉琳心里也一阵愧意,“你在生我的气吗?”
因为这一路上,战毅始终沉默不语,那张酷脸更像是结了好几层霜似的,吓得教人不敢直视。
“没有。”冷硬的声音终究掩不住愠火。
她不禁懊恼地自嘲:“像我这种经常惹来麻烦的学生,一定令老师十分厌恶了吧!”
“我不是厌恶,只是感到失望。”拳头紧紧一握,战毅痛心地质问:“为什么你有困难,不会先来找老帅商量,而跑去那家PUB兼差?”
幸好李广昱把案子压下来了,否则这件丑闻一旦被校方知道,她铁定会遭勒令退学的。
“兼差?”周嘉琳一脸冤枉地反驳:“我去那里是为了要拿‘东西’给我阿姨啦!不信的话,你可以向她求证。”
“我会去问她的。不过老师一直想知道,你的父母为何会把你丢给周老师?难道他们的眼里只有‘赚钱’吗?”
“也不是这样啦!因为我继父被外交部派注到欧洲,所以妈妈才结束掉肉品贸易公司的事业,好陪同他出国。”
原来这是一场大大的误会,他还以为--
“哈!哈!哈!”战毅突然放声大笑。
“老师?”周嘉琳可目瞪口呆了。
想不到那张酷脸笑起来时是如此的迷人,而它的威力则有如超级彗星般,猛猛撞击着她的心房。
“对、对不起……”拭去溢出的笑泪,他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小不点?”
因为周老师经常小不点长、小不点短的.他也跟着叫顺口了。
“不!我觉得……老师笑的样了好帅哦!”
“是吗?”想不到“捧腹大笑”的感觉如此畅快,或许他该多笑的,除了有益养生,也能拉近和学生的距离。
“那我再讲个笑话给你!”周嘉琳努力想维持这得来不易的轻松气氛,“刚刚我在PUB时,遇到了几个男客人想调戏我哦……”
“什么?”战毅马上抓着她追问:“那他们有对你怎样吗?”
“没有……因为警察接着就来了。”
奇怪!战老师干吗这么激动?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听着!以后不准再出入那种场所,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喔……”周嘉琳的视线往下,停驻在被紧握的手上。
“小不点,你的手好冰哦!”这个新发现倒让他忘却了尴尬。
“没办法!我的体质一向如此。”
她咋咋粉舌的可爱模样,又令战毅萌生一股冲动。未经考虑,他就把人家的小手塞进口袋里揉按。
“这样子……有没有暖一些了?”
“嗯!”羞然点头的周嘉琳,心里可乐歪了。铆死啊、铆死啊!这只手她一个礼拜都不打算洗了。
可惜美好的时光容易过,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很晚了,快进去睡吧!”战毅不舍地松开手。
“可是阿姨还没回来,我一个人会害怕耶!”她装出惶恐的表情。
“那……我坐一下好了。”
“谢谢老师!”周嘉琳才兴奋地推开屋门,就被客厅中晃动的黑影给吓得大叫:“小偷--”
“谁?”他的“无影脚”马上往前一踢。
但对方却表明:“别紧张!我不是小偷!”
熟悉的声音让战毅及时偏了几寸,而周嘉琳也随即打开电灯。
只见一位容貌相当俊秀的大男孩作投降状,说:“我是战校长的孙子--战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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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镇郊,座落着一栋占地相当宽广的日式旧宅,路过者无不驻足欣赏它盎然的古意。有趣的是,大门前的木牌居然落款为“战地春梦”?
而这里,正是战校长的住所。
曾经三代同堂的温馨景象,如今只剩相依的老少,仰望纷飞而落的樱花,战策难免感叹世事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