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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纱挽情 page 9 作者:伊婕

  唐云纱不敢稍作停歇,顾不得胸口湿热的刺痛感,急急奔回云轩,直到背部抵着紧闭的门扇,悬空的心才慢慢落地。

  紊乱的呼吸尚未回复,突来的尖锐痛楚又让她倒抽一口气,低头审视痛楚的来源,胸口一片怵目惊心的红,衣裳早被血液浸湿。

  大概是伤口裂开了,方才的奔跑对病体未愈的她太过激烈,扯裂了伤口,看来免不了又要被太医叨念一顿。

  云纱缓缓地褪下衣裳,小心地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拉开,出血的情形比她猜想的还严重,清晰鲜明的痛觉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令她秀眉纠结,抿紧双唇。

  现在天色已晚,不宜再惊动任何人,她决定先上点止血药粉,明儿个再找太医瞧瞧。

  "你不会呆到以为做这样的处理就可以了?"蕴涵怒气的低沉话语贯穿耳际。

  熟悉的嗓音让唐云纱浑身一震,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

  她的不理不睬和一意孤行勾起任昊玥的怒火,他当然明白她冷淡的态度所为何来,但……他不必为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正视他深沉的眼。

  "二少主深夜拜访,有何指教?"她对他的称谓已由"昊玥"变成"二少主",语气中尽是疏离的冷淡。

  一句"二少主"喊得任昊玥眼瞳一缩,脸色沉了三分。"这该是我问你才对!"任昊玥嘲讽地回道。强迫自己无视她空茫的明眸和心中的担忧。

  那幅旖旎刺目的画面又跃上脑海,她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视线,回避他眼中的讥讽。

  "说话!我在问你话。"冷酷的催促无情地逼迫着她。

  蓦地,她觉得他好陌生。

  "我无话可说。"要她说什么?说她撞见他和别的女子缠绵。那又如何?他们既非夫妻,又无婚约,对于他的行为,她没有置喙的余地。

  "撒谎!如果无话可说,为何深夜还不歇息,反而到我的霁轩游荡?"嘴硬!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方才躲在庭院中偷窥的人百分之百是她。他本该赞赏她的好气度,却又为她的无动于衷微感不悦,她为何会如此冷静?恍若无事般,反倒是他对她有些愧疚。该死!他又没有对不起她!

  果然被他发现了!她退得不够快,既然如此,也没隐瞒的必要了。"我是到过霁轩,只是随便走走,没什么意思。"

  眼前俊美的脸孔依然和她爱恋的面容一样,只是迥异的心境,已在她和他之间

  筑起一道藩篱,她无法再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情感。

  "是吗?"他直觉她没有对他说真话。

  "是。"她肯定地回道。

  "你在霁轩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他们俩心知肚明,又何必要她明讲,让彼此难堪。

  "说!"

  她紧咬下唇,低头不语。

  任昊玥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要做我的女人,就必须接受你所看到的,我是皇子,将来的王爷,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略过心中的不舒坦,他硬是把云纱和其他的女人归为同类,没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思绪。

  无情的言语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划在她的心口上,这份冲击对失血过量的她无疑是雪上加霜,脸上血色尽褪。

  "我明白。"云纱木然地回道,脸上是伪装后的漫不经心,她咬紧牙关不在他面前示弱。

  "明白就好。"她的回答减少了他些许的罪恶感,他赞赏地想摸摸她的脸颊,却被她转头避开了,他的手仅在半空中,沉默的尴尬萦绕两人。

  "请二少主回房,我想歇息了!"她下着逐客令。

  任昊玥一瞬也不瞬地睇着她。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气,但她无暇顾及他的喜怒哀乐,她只想关起门,默默品尝这刺骨的痛楚。

  最后,任昊玥不发一语地走出云轩。

  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滴滴都是蚀心的毒药。

  多年来的第一次,她没在任昊玥的怀中哭泣,以后也不会了。

  唐云纱一夜无眠,修长的娇躯蜷缩在躺椅上。犹如一座雕像,不知坐了多久,她也记不得。

  她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她和任昊玥的感情不过才刚起个头,还来不及开花便宣告夭折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把她视为他众多女人之一

  可是她忘不了当他说喜欢她时,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喑哑低沉的呢喃……能如此残忍地粉碎她的快乐,他怎能呀!

  昔日的甜蜜片段一幕幕掠过脑海,遥远得恍如隔世。

  今后相遇,她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

  此刻远方的云层隐隐约约透露出金光,天已渐白。

  动动僵直的四肢,胸口突感尖锐的疼痛,眼前蓦地一黑,她连忙扶住椅背,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

  干涸的血液把衣服和伤口紧密地黏在一块儿。

  云纱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扯离伤口,阵阵抽痛让她秀眉紧蹙。

  长痛不如短痛!心一撗,深吸口气,猛地把衣服和伤口大力扯离,咬着下唇,把撕肝裂肺的感觉压下。

  鲜血由伤口汩汩流出,晕厥同时也袭上了她的意识,将她卷入无尽的黑暗。

  第六章

  "醒了!醒了!快去找太医。"

  "快禀告昊天少主。"

  云纱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恍惚惚一些人影在眼前晃动。

  一名侍女扶起云纱,将杯子递至她的嘴边。

  喝了一口水,她问身旁的侍女:"我昏睡多久了?"

  "回云主儿,三天。"

  这么久?难怪她全身无力。胸口的伤在经过那一晚的折腾后,想必是更加严重了,连吸气都隐隐作痛。

  "你醒啦!"任昊天和太医同时进门。

  待太医诊断完毕,再三叮咛得小心照顾,不可再让伤口裂开了,之后还面有难色地告诉云纱──伤口痊愈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她一脸沉静,淡淡地说:"无妨!"娇容未见任何的情绪波动,仅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任昊天摒退太医和侍从们,单独留下。

  "你和昊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她昏迷不醒的三天中,昊玥从未光临过云轩,派人找也找不到他,这和他们先前如胶似漆的形象不符合,照理说,昊玥应该会守在云纱的床边,寸步不离。

  "没事。"云淡风清地吐露两个字。

  云纱变了!任昊天惊讶地发现。他以为她会再度向他打小报告,数落昊玥的不是。但她只是用粉饰太平的口吻告诉他──没事!

  要真没事才有鬼呢!不过,他不打算强迫她讲,毕竟她才刚醒,体力尚未恢复,极需休息。

  "昊天哥,我可以搬到你的朝阳宫吗?"

  "为什么?这儿不是住得好好的?"果然有问题!

  唐云纱抿嘴,默不作声。

  "如果你坚持的话,过两天,我会派人来这儿帮你搬东西。"

  "谢谢。"身心俱疲的感觉让她有股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见她一脸疲惫,明白现在不是挖掘真相的好时机。

  云纱闭上眼,待任昊天走远后,她才睁开因水气而显得更为晶亮的眸子。

  记忆不知不觉又转回到她昏倒前的时光。

  和任昊玥相处了十几年,她仍不了解他,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比哥哥还多了那么一点点,而他,究竟把她摆在他心中的哪儿?平时的呵护备至只是一时兴起,高兴时逗她一下,寻她开心;不高兴时把她掠在一旁,找别的女人?!他专断地把她视为所有物,却漠然地面对她的伤心失望。倘若这是他仅能给的"爱",那么──她愿意放弃。

  离开景德宫是她满意和他划清界线的开始,一步一步地退出他的生活,也拒绝让他再度参与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心绪不再随着谁而起起伏伏。她会努力把男女之爱升华为兄妹之情。

  很难──但她会努力!

  ☆  ☆  ☆

  云纱搬到朝阳宫了!

  任昊玥一踏进云轩就发现屋子空荡荡得令他心慌,还以为她又瞒着他跟着军队出征了。而正在收拾房间的婢女却告诉他──云主儿早在五天前就被昊天少主接至朝阳宫了!

  任昊玥闻言脸色一沉,昊天?朝阳宫?"为什么没有向我禀报?"他愠怒地问道。

  那婢女被任昊玥骇人的神色吓得发抖。"那时昊玥少主不在宫中,我们也曾问过云主儿,是否要等少主回来后,请示过再走,云主儿却说您没空,要我们别拿这种小事去烦您。"眼看任昊玥的神情愈来愈冷,颊上的肌肉还微微地抽动着,她瑟缩一下,声音愈来愈小。

  她认为搬离景德宫是一件小事,无须告知他?她究竟是贬低自己抑或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晚,他以前所未有的恶劣口气和她说话,他可以从她无神的眸子看出她受伤颇深,心中揉和着不舍和怜惜,但他很快地把这些恼人的情绪置之不理,他才是主宰,而不是她,所以他将自己放逐了十多天,直到对她的愧疚慢慢地沉淀后,他才回来。

  然而踏进景德宫,就有人向他禀报她因伤口复发,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岂知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室的冷清和她迁居朝阳宫的消息。这一连串的疑问,他要去朝阳宫问个明白!

  ☆  ☆  ☆

  暖暖的和风挟带着淡淡的花香,唐云纱深深吸入一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又是荷花绽放的季节,池中挺立的娉婷使得园中的景致更为秀丽怡人。

  "你和昊玥的别扭何时会化解?"他不知道云纱和昊玥之间有何过节,弄得昊玥的突然失踪,云纱执意搬出云轩,这云轩还是昊玥特别为云纱所设计命名的,而昊玥也迟迟未现身?!凝视着明显消瘦的娇容,他有些心疼!

  任昊天的问句打破了唐云纱的闲情逸致,她无心赏荷了!

  她的眼神飘往远方,回道:"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昊玥哥的羽翼下,靠着他的庇护过活。"活泼好动的她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想当然尔,都是任昊玥摆平的。"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所以你就来麻烦我?"任昊天打趣问道。真看不惯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你介意吗?"她嘴角微牵,反问。

  "当然不!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我,你不该隐瞒你的'靠山'任何事。"闪着睿智光芒的利眸,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坚决。

  云纱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任昊玥迟早会找上朝阳宫,到时纸会包不住火的,不如她先说了。

  "记得媚香吗?"

  "嗯。"他记得那是个被云纱吓到昏倒的女子,长得一双勾魂眼。

  "在我昏倒的那天夜晚,我撞见昊玥和她缠绵的情景,而且被昊玥发现了,他要我放开胸怀包容他的滥情,这才有资格当他的女人。"言及此,神色难掩黯然。

  "从古至今,专情的男人少之又少。你又何必做此苛求?"就连他自己也拥有众多的侍妾,但从没人向他做此要求。云纱是他所认识的女子中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在唐家未逢变故前,父母的恩爱互重在我心上烙下了难以抹灭的印象,父亲从未纳过妾室,待母亲极好,我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可是任昊玥丝毫不给她奢望的机会,直接要她认命地屈服于女子既定的命运。所以她宁愿让十多年的情感付诸东流,也不愿交心。

  "也许你该和昊玥说个明白。"旁观者清,昊玥不会任由云纱离开他,他对她的感情已超乎自己所愿意承认的,只是他尚未发觉罢了!

  她摇摇头。再让他无情的言语伤一次吗?她不会自不量力的再找罪受!

  "那把媚香赶走如何?"任昊天开始提供方法。

  "赶得了第一个,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哪赶得完啊!她笑着说,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说得也是。"任昊天咕哝着。"那鸡头的策略就不能再用了──"

  唐云纱闻言,惊诧地瞪大双眸。她有没有听错?鸡头?

  她旋即恍然大悟。"那天吊在媚香床头血淋淋的鸡头是你的杰作?"唐云纱惊呼道,害她受了不少委屈,一气之下随军出征,差点就捐躯战场,成了他乡亡魂。

  "没错!"任昊天见事迹败露,索性大方承认。"谁叫她欺负我的妹妹?"

  盘旋多日的愁云惨雾总算云开光现,灿烂的笑靥重回唐云纱的脸上,从轻笑进而开怀大笑。

  唐云纱拭去眼角的湿气。"没想到你也会像个大男孩般地恶作剧!"光想到那女人又昏倒的窝囊状,她就忍不住笑意横生,真是大快人心啊!

  任昊天耸耸肩,早有被笑的心理准备。然而堆聚在眼角嘴边的笑意却在瞥见任昊天身后的来人后凝结,收起。

  任昊天感觉有异,转身便瞧见任昊玥迎面而来,浑身充满杀气,怒焰在眼中焚烧。

  任昊玥先恶狠狠地睨了任昊天一眼,继而转向云纱。

  任昊天无谓地耸耸肩,对任昊玥的恶形恶状不以为忤。

  "为什么离开云轩?"任昊玥劈头就问,黑瞳定定地锁著令他朝思暮想的丽容。

  "因为想离开。"她冷淡地说,别开脸,不因他深邃的眼眸而心生波动。

  "跟我回景德宫。"他伸手攫住她的手臂。

  唐云纱奋力甩脱他的控制,背对他。"希望你尊重我的意愿。"

  "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是我要她搬进朝阳宫的。"任昊天将任昊玥的怒火成功地揽至身上。"云纱是我极力培育的人才之一,身为我未来军师的她,当然是离我愈近愈好;况且云纱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家,总不能再要她整天腻在你身边,无所事事吧!会惹人闲话,害她找不到婆家的!"云纱的固执和昊玥的执拗不相上下,若不出面干涉,两人的对峙不知要僵持到何时,为免昊玥失控,他只好出声。

  任昊玥狐疑地睇着云纱,对任昊天的话半信半疑,他要她的答案,只要她附和,他愿意接受这样的说词。"是这样吗?"

  "嗯。"她神情坚决地点头。

  "我相信你!"任昊玥望进她澄澈大眼,烙上他的信任。

  云纱心中溢满苦涩。相信,好沉重的负担啊!

  ☆  ☆  ☆

  接下来的日子,云纱全心学习着如何分析军情。一连串紧锣密鼓的训练,忙得她焦头烂额,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课,不到三更半夜,无法熄烛。

  疲惫不堪的心身无暇胡思乱想,更别谈是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这让云纱暂忘了任昊玥,忘了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但任昊玥可就不是了!

  三天没见到熟悉的娇颜,无以复加的思念催使他来到朝阳宫,急欲见佳人一面。但唐云纱始终拨不出空闲陪他,侍者的回报尽是些──云主儿正在和昊天少主练武,不能打扰;云主儿正和昊天少主在书房开会,不能打扰……第四天如此,第五天也是如此,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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