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如何做才能得回她的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这温馨宁静的时刻。
"唐军师,前天捉回的盗贼脱逃了。"
唐云纱连忙推开结实健壮的身躯,拉开房门。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送早膳时发现的,床铺冰冷,显示一夜没睡人,所以犯人应该是昨晚就逃走了。"
☆ ☆ ☆
云纱决定自己率领士兵上祁南山搜查。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唐靖为何要逃走?她都已经承诺要还他自由了!他这一跑,不但毁了她对他的信任,连同她的计划也被迫取消。
一个被严密看守的人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脱困,何况她又在厨房内外设下重重关卡,严谨得连只鸟都飞不进去,所以她怀疑是内神通外鬼。
打一开始,她就有这种想法,现在更是确定了。
她命令士兵在沿途的树干上做痕迹,免得迷失在这片枝叶扶疏,葱绿茂密的树林。
搜索了大半大依旧无所斩擭.于是她命令士兵们撤退,打算自己单枪匹马往更深的山中探去。
就在此时,云纱倏地眼睛一亮,发现隐藏在矮树丛的八卦阵!!
终于被她找着了。
她立即跃身下马席地而坐,开始思索破阵的方法,然而太过专心的她拉没有注意到一道跟在她身后的黑影朝她慢慢逼近。
她突觉背部寒毛竖起──有人!
当云纱猛地回过头,对方一记手刃劈下,云纱便瘫软地倒向来者伸出的臂膀,她责怪自己太大意了,却已然来不及。
在她昏倒前看到的最后影像则是那对深不见底的慑人幽瞳──
是他!
接着,她便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四章
十五年前──
血?为什么有血?
唐云纱惊恐地瞪视着沾满双掌的黏稠液体,猛一抬头,看见娘正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动。
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害怕,她只想赶快奔至娘的身边,要她别再睡了,这个地方好可怕啊!阴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有怪物出现,她想叫娘赶快带她回家。
可是,无论她跑多快、跑多久,怎么也跑不到娘的身边,相反的,娘却离她愈来愈远。
娘!不要走!不要丢下云纱一个人。她想这么喊。可是喉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望着娘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和她亲爱的人都相继离她而去?先是爹爹,然后是外公,再来是娘。为什么?是云纱不乖吗?所以大家都不要她了!
不要!不要不理云纱,她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不哭不吵不闹,也不任性了!
"为什么她还没醒?"任昊玥在房里踱步,眼神不时飘往躺在床榻上的小娃儿,语气充满焦虑不安,这句话他已询问不下十次。
太医用手中拭去额头的水珠,语音颤抖地说:"这位小姑娘只是受到太大的惊吓,身体并无任何大碍,只要给她一处安静的环境休养,她自会慢慢恢复精神。"
"够了!"任昊玥中气十足地朝太医大吼。"三天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却一直昏睡不醒,整整三天从没开过眼,这又是什么情形?你倒给我解释清楚。"要真如太医所说的,她只是被吓坏了,那无病无痛的她为何一直不省人事。所以他今日才又十万火急地召他进宫,要他一个交代。
太医瑟缩了一下,艰涩地开口:"也许……是这位姑螂所受的惊吓太大了,以致把自己封闭,不愿醒来。"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好好的人怎会昏迷不醒?!他现下最担心的是自己的脑袋。
任昊玥眼微眯,闪着危险的光芒。"你是说──是她自己不想醒。"
"是。"太医冷汗直流,不知如何应忖任昊玥的怒气冲冲。
一旁没出声的任昊天看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床上的小姑娘没事,年迈的老太医会先出事──他会被昊玥吓死。
"没事了!你先下去。"
太医对任昊天投以感激的目光。
他拍拍任昊玥的肩膀。"她会醒的,她的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凶悍慑人的守护神,阎王也不敢靠近。"
任昊玥回他一个白眼,显然不欣赏他的戏谑。
"太医说她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我想,把她移到朝阳宫的竹院,顺便找几个侍女来照顾她,好吗?"任昊天眼中掠过一抹捉弄,试探性一问。
"不好。"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那儿离他住的地方太远,他要探望她很不方便。
"那你觉得哪儿比较适合?"他明知故问。
"我的景德宫。"任昊玥不由分说地抱起床上小小的身躯,大步地往他的住处走去。
任昊天难掩笑意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无妨,只要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乐见其成。
☆ ☆ ☆
这是哪儿?唐云纱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移视线,好奇地环顾着这个陌生地。柔软温暖的被褥,雕琢精华的床柱,层层纱帐阻隔了她探索的视线,将她局限在这一小方天地中。
娘呢?她猛地坐起身。记忆中惊心动魄的一幕毫无预警地跃上脑海──
"不要啊!"血淋淋的画面再度回笼。她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尖叫。
蓦地,一双坚硬的手臂将她揽进结实温暖的胸膛,耳边传来细语低喃地安抚:"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别怕!"
"真的吗?"紧揪他的衣襟,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道。
"当然。"任昊玥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轻柔地拭去她的泪。
"永远?"她需要更多的保证让她安心,确定他不会像娘般抛弃她、不理她。
"永远!"他神色严肃,仿佛承诺着一生一世不变的誓言。
唐云纱嘴角总算掀起一点笑意,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感到异常的安详,眼皮不自觉愈来愈沉重。
真是只小睡猪!才刚醒没多久又睡下了!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头,放手让她平躺,自己也爬上床,只手撑头,凝睇她甜美的睡容,怎么也看不厌。
最后,一股疲惫的睡意也袭向他。
"二少主呢?"任昊天随手捉一个仆役问道。他在练功房等了他老半天,左盼右盼就是不见昊玥人影,这小子八成又想偷懒了。
"云轩。"他记得二少主在两个时辰前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走进云轩,一阵清淡怡人的花香扑鼻而来,环顾房内的摆设,似乎全刚换过,焕然一新,这里显然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朴素雅致不失风格,可见主人相当用心。
任昊天缓缓踱至内室,没人!他的眼光突然落在罗纱帐遮蔽的大床,掀开层层帏幕,一副亲匿安详旳画面跃入眼帘──任昊玥侧身而睡,右手枕在头下,左手搁在唐云纱的背脊,她则紧抓着他腰际的衣裳,小小的头颅埋在他的胸口,两人的嵌合度几近完美。
看来,今天甭练功了!
当初会保下唐云纱的小命,除了昊玥的要求外,更因她那双炯亮有神的眼眸,为保护母亲而散发出狂野慑人的光芒,不但吓傻了当埸的士兵,也勾起了他对她的兴趣,他相信,只要经过适当的培训,假以时日,她定是不让须眉,他对自己的眼光深具信心。
至于……昊玥会喜欢上唐云纱,是纯粹的意外。
那天,昊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应该是说跟在云纱的身边,不断地催促着抱着浑身是血的唐云纱的他加快脚步,这是他头一回见到桀骜不驯的昊玥对异性流露出不舍和关心,他向来认为女人只会哭闹,有身材没大脑,对她们总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唐云纱让他打破了惯例。
她睡了三天,他就在她的床边守了三天。
现下两人又亲密地相倚相偎,如此观之,昊玥是真心喜欢上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依昊玥刚烈的个性,不爱则已,一爱上便是轰轰烈烈,至死不榆。
没想到他一时的兴起,竟救下了他未来的弟媳妇儿。
任昊天轻手蹑足地离开内室,吩咐外头的仆役别进房打扰里面的安宁后,才噙着笑离去。
唐云纱,将在任昊玥的心中写下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年──
任昊天十七岁。
任昊玥十三岁。
唐云纱五岁。
☆ ☆ ☆
十二年后──
"哎唷!"唐云纱摸摸撞疼的挺鼻。还好,没扁掉!
"云纱?"任昊天扶稳她踉跄的身子。"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他还以为这大胆的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世上没任何事吓得了她。
"我……"她吞吞吐吐,头低低的不敢抬起。
"唐云纱,你给我回来!"气急败坏的叫吼回荡在花园。
糟了!唐云纱暗叫不妙,连忙向任昊天讨救兵。"昊天哥,你要帮我,别让昊玥捉到我。"否则她的小屁股又免不了一顿好打。
"你的脸怎么了?"任昊天支起她的下巴,仔捆端详。红红蓝蓝的交错,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了,坏了一张美丽漂亮的脸蛋。
"唐云纱──"
哇!追来了!这咆哮声表示他非常非常生气,怎么办?她赶紧缩到任昊天的背后,寻求庇护。
"出来!"任昊玥黑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不要!"她断然拒绝。现在出去铁定倒大楣的,她又不笨。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给我试试看。"任昊玥剑眉倒竖,冷声威胁道。
"好嘛!"唐云纱嘟着小嘴,慢慢地由任昊天身后走出,低首扭着手指。
"把头抬起来。"
她缓缓地看向他,一触及他盛满怒气的黑瞳,又赶忙把头低下。
眼尖的任昊玥早一步攫住她的下巴,眉峰紧蹙地注意着她脸颊上的青青紫紫。"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怒火更炽,朝她大吼。
唐云纱被他吼得心惊,吓得又退至任昊天的后头。
"昊玥,你吓坏她了。"任昊天拍拍唐云纱的头,立即赢得她灿烂一笑。
这副景象看得任昊玥胸口一窒,没来由的不舒坦,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出来!"任昊玥硬声喝道。
唐云纱猛摇头,更往任昊天背后缩。
任昊玥脸色放柔。"你出来,任何事都可以商量。"他同她谈条件,他不爱她依赖王兄的慔样,那感觉像──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了。
"不打我屁股?"
"不打。"
"也不骂我?"
"我尽量!"
"那……下次狩猎我要跟。"她得寸进尺地要求。
"办不到!"他斩钉截铁回绝。那种危险的埸合,他不可能带着她随行,以她活泼好动的个性,他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可是你说……"
"我说的是'商量',而不是'承诺'。"
唐云纱赌气地默不作声。
"现在,乖乖地跟我回去,让我为你的伤口上药。"
她慢慢地由任昊天的身后踱出,将小手放在任昊天的大掌中,离去时还频频回首望着任昊天,盼他能英雄救美,出手解救她──
而任昊天只是对她抱歉她笑笑。
任昊玥见状,索性将她拦腰抱起,用宽阔的肩膀彻底阻隔她和任昊天的"眉来眼去"。
醋劲真大!任昊天无可奈何她笑着。
☆ ☆ ☆
"一张好好的漂亮脸蛋,为何会弄成这样?"任昊玥边上药边叨念。这些青青紫紫的伤口看得他心疼不已,眸中尽是不舍。
"痛!"唐云纱轻呼。
任昊玥连忙减轻力道,关心地询问:"这样呢!有没有比较不疼?"他真想替她捱疼。
感觉到他的温柔,心中的委屈突然一股脑儿地涌出,哇的一声,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怎么了?"他用双臂环住她,着急地询问。
她没回应,只管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
"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哭得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你不要我了。"她抽抽噎噎地指控道。
"胡扯!是谁告诉你这种不实的谎言?"他要摘了那个人的脑袋,害他的宝贝哭成了泪人儿。
她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说了,怕那人承受不了昊玥的怒气,到时闹出什么不愉快,她自己也会不舒坦,算了!反正架也打了,哭也哭了,发泄得差不多了。
"没事。"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哭一哭,心情好多了。
"骗人!"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不悦,要真没事,那她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又怎会满是委屈地窝在他怀里哭?
她在敷衍他,这令他极度不高兴,他不喜欢她瞒他任何事,他要清楚地知道她的一思一念。
"只是单纯的一言不和。"她云淡风清地把事情一语带过。
"是吗?"他狐疑的眼神摆明了不相信。
"嗯。"她肯定地点一下头,希望他别再追究了。
"既然你不肯讲,我也不勉强你。"但他私底下一定会调查,他不允许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我想睡了……"她不雅地打个呵欠,方才的追逐战耗去太多体力了。
"你安心的睡吧!我会在旁边看着你。"他亲亲她的额头。
确定她已入睡后,任昊玥才起身往外走。
眸中的柔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清冷。纵使她不说,他也会查个明白。
☆ ☆ ☆
"站住!"媚香娇蛮地挡住唐云纱的去路。
唐云纱瞥了她一眼,满是轻蔑地问:"做什么?又想找我打架?"
媚香闻言倒退三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前天,她看不惯唐云纱老霸占着昊玥少主不放,所以要婢女们私下给她一顿难堪,没想到她的人马全铩羽而归,全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昨天,昊玥少主怒发冲冠地闯进她的别院,将那些和唐云纱动手的奴婢们全予重惩,即使没死,大概也去了半条命,还赶出宫,永不录用,连她也被昊玥少主郑重的警告,不准她再找唐云纱的麻烦,否则定不轻饶。
一定是这小鬼对昊玥少主告的密。
于是今日她又多带了一些人把风,以防昊玥少主突然出现。
唐云纱冷哼一声。"胆小鬼!"没本事还敢找她挑衅。会叫的狗果真没咬人的本事。
"你说什么?"媚香不甘受辱地挥手就要掴唐云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