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怀天和傅小莞在八字胡徐总管的带领下,沿着亭楼间的弯延迥廊走进飞鹤楼的正厅当中。
富丽堂皇的正厅里,一张偌大的雕花木桌旁,坐着飞鹤楼楼主段飞鹤,他一见到风怀天与傅小莞相偕走进大厅,便起身相迎。
“我是飞鹤楼楼主段飞鹤,想必这位就是方才打赢擂台的风公子吧!”
风怀天心想,他都还末与楼主见过面,楼主便已知道他的姓氏,想来飞鹤楼传播消息的速度真不是普通的快。
“没错,正是在下。”风怀天微微作揖,看着傅小莞好奇的东张西望,他立时拉住她的小手。
“那这位小兄弟是……”段飞鹤瞄向一旁的傅小莞。
“呃!我?我是风大爷的跟班,他到哪,我就跟到哪!”傅小莞拍了拍胸膛。她这么说总没错
了吧!
“楼主,在下虽然打赢了擂台,但主要是为了救这个误上擂台的小跟班。”他敲了敲傅小莞的脑袋,“如果因此而妨碍了楼主所举办的擂台会,实非在下所愿,请楼主见谅。”
“你赢了擂台,自然得带走我所提供的奖赏,否则我段飞鹤在这地方上还有何信用可言?”段飞鹤抚了抚下巴的胡须,直视风怀天。
“对了!我们就是来拿打赏的,拿了就走!”傅小莞一听见打赏,眼睛便亮了起来。
“小莞!”风怀天轻蹙眉心,伸手挡住了傅小莞,将她拉至身后。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倒是机灵有趣,风公子不知去哪找来的跟班?真有意思!”段飞鹤见风怀天时时护着身旁的小僮,不禁将注意力移到傅小莞的身上。
“路上捡来的!”风怀天撇了撇唇角,低声一应。
听见风怀天这么说,傅小莞偷偷掐了掐他强壮的手臂,聊表抗议。
“哦?”段飞鹤可不相信这样的话。
“这位楼主啊!你说的奖赏……到底在哪儿呢?到现在也没看见,不过,刚才比擂台的时候,我们家风大爷送我的衣服倒是让人划破了,你能不能先还我一件衣服?”傅小莞看着破掉的衣里,忍不住又道。
“小莞──”风怀天简直想塞块布到傅小莞的嘴里。难道她没看见这段楼主的眼神透露着一
丝神秘,令人猜疑吗?她居然还跟人要新衣裳,真是不知江湖险恶。
“那有什么问题,只是件衣装罢了!我这飞鹤楼里应有尽有,你们不如在此暂住一宿吧!我已经派人筹备了盛大的仪式,待明日午时,再请风公子上擂台当状领赏,有了这般公正的仪式,我段某人才能取信于众人,让那些参加擂台比试的人心服口服啊!”段飞鹤不愠不火的解释着,让风怀天无法断然拒绝。
“嗯!段楼主说得有理。”傅小莞也点头附和。
“小莞,妳少说句话行不行?”风怀天终于忍不住斥道。
“风……风大爷,我这么说又错了吗?”博小莞眨了眨灵灿的双眸,无辜的看着风怀天。
这时,段飞鹤两掌一击,一排女婢从两侧出现,齐声说道──
“两位公子,请随奴婢们前往白鹤居休憩。”
“走吧!”博小莞勾住风怀天的臂弯,“我们餐风宿露了这么多天,现在有个好地方可以落脚歇息,为何不住?我可不想再睡客栈的硬床铺了。”说完,她便举步。
“喂!妳……”但风怀天根本叫不住傅小莞。
他心想,这个段飞鹤的话里似乎暗藏玄机,一切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若今晚真要住在飞鹤楼里,他可得更加小心提防,免得遭人暗算。
*****
风怀天坐在桌前喝着茶水,心里却想着傅小莞不知道在隔壁厢房里做什么。
突然,窗外传来细语的声音,他耳根动了动,听见两名女婢的交谈声──
“让我看清楚点,待会儿好形容给小姐听呀!”
“我也要看,听说这位风公子武艺高强,就不知道相貌如何了。”
“啊!好英俊的公子哥……我瞧见了!咱们快去告诉小姐吧!”
细碎的交谈声消失后,风怀天立刻推开房门,跟着两名奴婢的脚步在飞鹤楼里的回廊快速穿梭着,终于到达一间外观雅致的厢房。
他用指尖在纸窗上轻点了一个洞,看见两名姑娘围着在镜前揽镜自照的小姐,喳喳呼呼的形容着他。
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仔细倾听她们所说的话。
“见着了吗?”
一道细致的嗓音传进风怀天的耳膜。
“小姐,见着了、见着了!”
“那位风公子真是英俊至极,骨架结实、体格壮硕、风度翩翩,还有,瞧他的衣着打扮,他
不只是习武之材,更是出身于富贾之家的公子。”
“哦!那他一定很优秀了,真想快些见到他。”
那细细的声音又传来,风怀天再仔细听她的声音,却有着一丝腻味。
“小姐,妳得捺着性子,反正明日午时,就是你们的成亲之日,成了亲,小姐想看多久都行!”
“说得也是!呵呵……”女子语带笑意的站起身。
成亲之日?他要跟这个女子成亲?原来那位段楼主所谓的奖赏,就是这房里说话甜腻的姑娘?
该死!
一想到这里,风怀天转身便想逃离飞鹤褛,但心念一转,又仔细再看了屋内的小姐一眼。
那位小姐正巧从镜前转过身来,先是一具庞然身躯纳入眼帘,再往上瞧,则是一张几乎看不见五官的圆脸,她用手掩住刚开的血盆大口,朝着两旁的婢女笑着,就连那原本尚称悦耳细腻的嗓音,都变成了尖锐刺耳的狂笑──
“呕!”他忍不住反青,发出干呕的声音。
教他娶这样的女子?倒不如要他在擂台上死了算了!
傅小莞!都是那个该死的臭丫头!居然害他误上擂台,等他今晚带着她逃脱飞鹤楼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第六章
拉上围幕,傅小莞一件件的卸下身上的衣服装束,用手试探着水温。
木制浴俩里充满了热度适中的温水,水里撒着层层花瓣,水气盈满了花香气味,让人闻起来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好久没洗个舒适的澡了,没想到段楼主不但送给她新衣,还要女婢在房里为她准备了一桶热水,让她洗尽一身疲惫。
她先用脚尖试了试水温,就再也禁不住诱惑的立刻滑进浴桶中。
“好舒服啊!”她合上了眼,轻轻喟叹了一声。
连日跟着风怀天赶路,弄得满身尘沙,运气好的话,还能住在客栈里要些干净的水擦拭身体,否则就只能在行经小溪时以溪水擦擦手脚,她真的已经好久没享受到泡热水澡的滋昧了。
“真是神仙般的享受,飘飘欲仙哪!”她低吟着,将颈子靠向浴桶边缘,放松的合上眼脸。
热腾腾的蒸气拂弄着傅小莞细致白皙的脸庞,柔嫩的粉颊上浮现动人红晕,她对周遭事物完全放下了戒心,尽情的享受着。
因此,当一旁的窗子被人轻轻开启时,她根本毫无所觉,只是感到一阵微微凉意袭来,并将身子缩进了热水中。
风怀天一个翻身落地后,看见的就是这幅美人入浴的景象,他傻愣愣的盯着沐浴中的傅小莞,看着她白而透明的肌肤,未着脂粉的脸蛋,以及她披散在颈间的黑亮长发,空气里净是柔和的花香味,让他也不禁心醉神驰……
『喀』的一声,围幕摇晃了一下,傅小莞登时睁大眼睛,一抹黑影闪过,让她吓得连忙拿起一旁的长丝巾遮住身子。
“是谁?”她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风怀天一听见她的叫嚷,连忙躲到围幕后,转身想要离开她的房间,谁知这时,门外的女婢却推门而入,他没得选择,只好又绕回到围幕后,却又同时听见了傅小莞的尖叫──
“啊!你……你怎么进我房里?出去──快出去!”傅小莞手里紧捉着丝巾,颈子以下全埋进水里,又慌又乱的对着他叫喊。
“嘘!别叫!”风怀天一见着她赤裸的身子,赶忙捂住双眼。
“傅公子,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奴婢帮忙?”围幕外,女婢传来询问,似乎要进入围幕中。
风怀天登时不知所措,又怕被人误会他躲在傅小莞的房里,偷看她洗澡,只好点住了她的穴道,接着『扑通』一声的躲进浴桶中。
“啊!你──”因为被点了穴,傅小莞的声音顿时梗在喉间,发不出叫嚷。
“傅公子,方才我们去隔壁房里,不见风公子在房内,所以楼主叫我们来这里找找看,不知
风公子是否在傅公子房里?”女婢在围幕后问道。
“他不在我这里,我正在沐浴,妳们统统出去。”风怀天从水里探出头,他捏着鼻子放轻音量,模仿着傅小莞的声音赶走一群婢女。
“呃!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说着,女婢们便转身离去。
听见她们渐渐离去的脚步声,风怀天终于吁了一口气,浮出水面,一睁开眼即看见傅小莞那双圆眸瞪得又大又亮,发狠似的怒视着他。他这才想到自己正与她共处在同一浴桶中……
“我……我不是故意要看妳……我是说妳也没什么好看……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翻出浴桶,谁知这一翻,却将遮住她身子的丝巾给勾了开来!
傅小莞胸前的春光全被他一览无遗!
“我……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说苦,连忙捉起一旁的衣裳遮住了她的上身。
博小莞咬紧着唇瓣,咬得都快流出血来了,她的双眸里盈满了泪水.恶狠狠的瞪着风怀天。
“我可以跟妳解释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他胡乱的揪着发,却看见博小莞的眼泪一眨眼的落下。“妳……妳先别哭!我可以跟妳解释这一切,不过,还是等咱们离开飞鹤楼再说吧!”说着,风怀天一咬牙,扯下身后的帘而,合上眼眸,将傅小莞的身子密密实实的包里住,再把她带出裕桶。
然后,他将人扛上了肩,并依着方才所探来的出路,避开重重防护,逃出了飞鹤楼这个事非之地。
*****
从五福各栈里把小四和一帮人全叫醒之后,风怀天强迫着大伙儿连夜赶路,远远的离开湖北大城。
只是,这一路上,躲在马车里的傅小莞却是不停的哭着,哭得让人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少爷,你这会儿又是对傅姑娘怎么了?她已经哭了一整夜了。”小四睁着一双睡眠不足
的熊猫眼,问着身旁的少爷。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驿站停下来,大伙儿正乘机闭目养神呢!谁知道那位傅姑娘就像是哭不累似的,拚命的哭、死命的哭,一刻也不肯停歇。
“你……你睡你的,别理她!”风怀天紧紧的闭着眼。
“少爷,她这样一直哭,谁睡得着呀!你哄哄她吧!”小四建议着。
“我……我怎么哄?”风怀天蹙着眉心,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说实在的,他现在只要一合上眼,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傅小莞没穿衣服的模样,一想到这,腹间的一把火就缓缓而上,教他拿什么脸再去面对她呢?
“少爷不是最会哄女孩儿家开心的吗?一路上,傅姑娘就让少爷哄得很开心,少爷就去哄哄她吧!”这会儿连布料师博都开口了。
“我……唉!好,我去!我这就去哄她,把她带得远远的,再也不让她吵到你们!”风怀天走到马车后,将动弹不得的傅小莞抱出来。
然后,他将她远远的带离了车队,让她在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自己则蹲在她的身旁,直直的望着泪眼婆婆的她。
“别哭了!我求求妳,别再哭了好不好?”风怀天举起衣袖替她拭泪,但她的眼泪却落得更急更凶。
她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小巧的鼻尖也红通通的,她哭得柔肠寸断,像是被人站污了清白。
“我让妳说话,有什么话,统统说出来,就是别哭了好吗?”说完,他解开她的哑穴。
“风怀天,我恨你!”一开口,傅小莞就发狂的对着他叫吼。
“我知道……我知道妳一定恨死我了……不过,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没看见什么……”他心虚的说。
“你还敢说没看见?统统都让你……让你给……呜……呜……”她说不下去了,只能不停的用力哭泣。
“妳不要再哭了,哭了一整夜,伤身啊!”他无力的说着。
“呜……你一剑杀了我吧!我傅小莞再也没脸见人了……呜……”她合上眼,仰起白皙的颈子,希望风怀天一剑将她了断。
“小莞,其实并没那么严重……我怎么能杀了妳……”
“不严重?我的清白全给你毁了,还不严重……风怀天,我恨死你了!”
“妳……我……唉!”风怀天不知该怎么劝她了。
“你不杀我,我就自杀!”她说着,张开口再用力一合,欲咬舌自尽。
“不行!妳不能寻短!”风怀天立刻扣住她的两颊,在她咬住舌根前,制止她自戕的行为。
“呜……我恨死你了……你不让我死,我就要杀死你!”傅小莞哭着,双眸却闪烁着肃杀之气,她憎恨的瞪着他,彷佛他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妳……妳怎么三句不离死啊!”他头疼的捂住她的眼睛,不想看见她仇视的双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坚决的咆叫道。
“妳……妳怎么就是说不通啊!我跟妳说了,那个飞鹤楼楼主没安好心眼,他要我娶他耶个又胖又丑、龇牙咧嘴的怪女儿,如果今晚我不潜进妳的房里带着妳一起离开的话,明天我们就走不掉了……”他再次解释着。
“我管你娶谁……呜……我不听……放开你的手……”她继续哭泣。
风怀天一松开手,迎接的又是她那双杀人的目光。
“我不知道妳在房里头沐浴啊!要是知道,妳以为我还会进去吗?”
“是啊……全都让你看光了……现在还要让你嫌弃……呜……我傅小莞怎么会落到这地步……不如死了算了……”
一听见风怀天嫌弃她的话,她更是哭得浑身颤抖。
“我不是那个意思,妳老是曲解我的话,这样教我怎么跟妳说下去呢?”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风怀天,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决一死战吧!”傅小完红着双眼对着他大吼。
“妳打不过我,决什么生死?”他的头愈来愈疼了。
“打不过,你就一剑杀了我!”
“欸!妳教我如何能一剑杀了妳呀!”风怀天揉着眉心,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呜……”她嘴里念念有辞。
“天哪!小莞,妳到底要我如何是好……”风怀天捂住了脸。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呜……”她还是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