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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身却失心 page 11 作者:叶晴

  「他叫我不要讲话。」

  霍修治冷眼瞪著向张忠暗暗摇头的文明。「张忠,我问你话,你敢不老实说吗?」

  「不敢。」张忠喝完剩下半杯的酒。

  「文明说他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霍修治替张忠和自己倒满酒杯。

  「记得。」

  张忠一说。文明马上气弱地垂下头。

  霍修治慵懒地笑了笑。他从来沒怀疑过文明和张忠对他的忠诚,只是两人个性大不相同,文明做事总是想太多,小心眼外加带个奸巧,适合当宫耍诈挖情报;张忠呢,只要他说一,张忠心里就沒有二,憨厚耿直、孔武有力,是个外貌配不上他内涵的正人君子。

  霍修治说道:「明天一早带我去那个地方。」

  「殿下……」不要出来惹事。文明苦著睑叫道。

  霍修治回头警告文明:「你住口。明天要是找不到救我命的恩人,我就认定你有通风报信和我作对之嫌。」

  「就算跟天借胆,文明也不敢跟殿下作对。」顺了小王爷的心,就违逆王妃的意。奴才难当,两面不是人,可怜啊!

  霍修治笑哼一声:「我觉得你有事怕我知道。」

  文明一手挥冷汗、一手发誓。「太子殿下,自从皇上令我跟随你那天起,我文明对『霍家』的忠心,日月星辰可以做证。」

  霍修治冷笑。「这可伟大了,日月星辰恒挂天帐,问了也不会回答,而且『霍家』的主子算算不少,原来你是仗著背后很多人为你撑腰,所以暗欺于我。」

  「我哪敢呀!不管做什么事,文明一定守著心中这个铁则,就是『绝对不让殿下吃亏』。」文明急著表白他的处事原则。

  张忠不顾多年情谊,大声取笑文明:「你这个大奸宦,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张忠,我们同生共死,你不拉我一把,还推我下水!」

  「拜托,别再肉麻兮兮,刚才喝下的好酒会让我吐出来。」张忠笑著将酒瓶晃到文明面前,替他倒满杯子。

  「你这个不用脑的臭汉子。」有麻烦王妃是来找他,而不是去找张忠。文明生气地扭过身子。

  「你们怎么每次都吵得莫名其妙?喝酒!」霍修治举杯撞去。

  ☆  ☆  ☆

  小村庄仍像以前一样,同样有爱看热闹却胆小的村民站在远处观看。霍修治对一副生銹的门锁皱眉,面色凝重地叫文明找个人过来问。

  文明顺利拉到一个胆子大的过来向霍修治覆命。「这个人要代表说话。」

  「我们都记得他。」红脸的汉子气忿地直指著张忠的鼻,他正是当年要楚花雨快快躲起来的童富。「几年前他带人掳走雨儿,害楚大夫跟著失踪。沒想到你们这群坏蛋还敢再来!」

  其实当年躲在车里指使人的是奸宦文明。张忠一脸臭臭地被骂,文明却满脸诧异地追问:「楚大夫失踪?难道楚花雨沒有回来吗?」

  霍修治剑眉微扬,目光默默扫视文明。

  「回来?村子就这么大,回来我们会不知道吗?楚大夫不见了也很可怜,大伙推测楚大夫是去找雨儿。那年我们和突厥交战,路上不太平,连邻近村庄找楚大夫看过病的人都流泪说凶多吉少,恐怕楚大夫和雨儿两人已经死在它乡外地了。

  都是你这个坏蛋,还她们的命来!」童富愈说愈生气,不自量力地揪住张忠衣领。看来他对楚花雨仍未忘情。

  张忠反手一擒,童富被他轻松揪起,双脚离地乱蹬。

  「张忠,别伤他。」

  霍修治提醒张忠后面无表情,转身上马,拉紧马缰正要催马开快跑时,童富的娘街上前来将儿子拉到她的背后。她说:「很奇怪哩!后来有一位很标致、很神秘的大姑娘在前村找雨儿。」

  「娘,以前怎沒听你说过?」童富拉著她娘问。

  霍修治闻言,一个动作,騄駬立刻站定。

  「要过年,忙,就忘了啊。」儿子老大不小了,童婶其实是不想让儿子痴等失去下落的楚花雨,所以才不提的。

  霍修治向文明点点头,马缰一紧,騄駬扬起蹄子向前奔跑,张忠立即上马紧跟著保护,只剩文明留下问话。

  文明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童婶。「大婶,您说那位神秘的姑娘长得什么样?」

  ☆  ☆  ☆

  文明回到打猎营地后,先小心教人把张忠找来问。

  「张忠,殿下心情如何?」

  「不太好。替騄駬擦干了汗之后,吩咐喂水,背著手说他在帐里恭候阁下大驾。」

  「果然很不好!」文明只觉头皮发麻,轻扯张忠衣角。「一齐进去。万一的话,要记得替我求饶。」

  「奸宦,最好实话实说,殿下何等聪明,别在他面前要小聪明。」张忠是讲义气的,边走边对文明交代。

  进了帐,文明咧著嘴呵呵笑。

  霍修治才不会跟他一般傻笑,他黑眸一眯:「还要让我等多久?」

  文明自动跪下。「殿下。」

  「我不曾当你是奴才,起来回话。」霍修治这句话让文明心脏跳回原位。霍修治看文明站好了,笑容也比较自然了,突然对著和他差不多高的文明吼道:「老老实实地说!张忠,把你的刀子抽出来等著,只要他敢对本太子说半句谎话或有所隐瞒,你就在他身上随便捅一刀。」

  「殿下,这──」张忠的黑睑再白顶多也只能变成灰色。

  「我不只是殿下,也是骁骑营统师,不听我今者,军令制裁!」

  「是。」张忠「唰」一声抽出宝刀。殿下盛怒之下他怎敢包庇,只能猛使眼色要奸宦自求多福。

  文明垂著头,缩著胸肩,把七上八下的心脏紧紧夹在胸腔里。「殿下,据那位大婶所形容的,那个神秘女应该是珍珠。」

  「好。往前推,雨儿有做出礼法不容的事吗?」

  「沒有。」

  「是谁逼走她的?」

  「很多人,殿下也有分。」文明叹口气。扯进来的人愈多愈好,犯案的人多,主审宫面临的压力就愈大。

  「文明!」文明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忠瞪大虎目,低声吼他。

  「殿下,请听奴才说详细。」文明赶紧接下去讲:「你匆匆进宫之后,太子妃、吕小姐她们就开始和楚小姐敌对,楚小姐孤立无援,立场尴尬,就叫锦儿来找我,说要见你一面。」

  「那你怎么沒来传话?」霍修治忍著快发作的脾气。

  文明抬眼偷睨殿下一眼,吓得赶快将后段补全:「奴才沒那个胆。是王妃制止奴才传话。王妃跟奴才『晓以大义』,总之就是说楚小姐身分不适合殿下您。楚小姐枯等几天不见回应……」文明想起楚花雨伤心等待的样子,不忍地红了眼眶。「失望之下说要回去。回去前,她去向王妃辞行,至于王妃跟她说些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难怪张忠敢瞒他!霍修治再问:「由谁送她回来?送到哪里?」

  「我问过锦儿,沒想到锦儿竟然生气吼说,我们王府的人沒良心,让楚小姐一个人回家,分明故意想要害她死在外地。」

  「文明,原来是我们害死雨儿的。」霍修治吼著抢过张忠的刀,白晃晃的刀芒自文明眼前闪过,吓得文明双脚一软,立刻矮了半截。

  出征前,他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雨儿,他特地交代母亲和翠凤要照顾雨儿。人被她们逼走了,母亲和翠凤竟还能无事般地点头;最可恨的是,他凯旋归来之后,她们竟刻意侮辱雨儿,说她轻浮忤逆!

  霍修治心疼楚花雨所受的委屈,心痛母亲对他的爱如此表面,他丢下刀子说道:「真不敢相信,我最亲最信任的人竟然如此待我!回去!」

  ☆  ☆  ☆

  雨儿是生是死,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霍修治直接回忠义王府,头一位点名要找的人就是锦儿。锦儿不晓得她犯什么错,匆匆洗净油污的双手,随著领路的人低头走向不许她踏进的厅堂。

  锦儿几年前因楚花雨而得罪尹、吕二位小姐,先被珍珠诬陷说她偷窃,害她被管事嬷嬷毒打一顿,之后便被派到厨房做粗活了。虽然她大字识得不多,但也明白一件事理,「人在做,天在看」!人啊,做事但凭良心。楚花雨心地善良,待她如姐妹,为了楚花雨被派来厨房,她不怨叹,反而高兴餐餐都吃得饱肚饱肚地。

  难怪大厅地板要擦得那么干净,原来是给人跪的;厨房油腻腻的,就少了这层麻烦。乐观的锦儿跪下叩头的同时,偷瞥了眼座上的太子殿下,心里想小王爷当了太子殿下就是不一样,脸变得方方正正,以前就很俊帅了,现在更多加了气派严肃;但是坐在另一边的王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霍修治将大厅里每个人细微的动作都看进眼里。母亲不悦地更换坐姿:翠凤轻咳一声,显得有些不安;站在翠凤后面的珍珠则用力地瞪著锦儿,让锦儿安分地低头看著地面,贴在大腿上的手不安地摩擦裙子。

  霍修治放柔声音说:「锦儿,站起来回话。」

  「锦儿遵命。」

  看锦儿蓬头垢面的样子,霍修治先问:「你被派在哪里工作?派去多久了?」

  「在厨房做粗活儿,快四年了。」

  霍修治想了一下,说道:「今天起你跟我回东宫,负责打扫我的书房。」

  锦儿太意外了……这……莫非雨儿小姐已经变成仙女,在天上庇佑她了?

  文明点醒发愣的人:「还不快点叩谢殿下。」

  锦儿赶紧跪下叩头:「锦儿叩谢太子殿下。」

  「治儿,皇宫和府里有无数体面的婢女,你又何必找个做粗活的笨丫头进宫呢?」尹王妃不满地说道。

  「有损我这个东宫太子的颜面是不是?这点母亲可以放心,现在整个王朝有谁敢嘲笑我呢?」

  「那也犯不著挑她。」尹翠凤小声嘟嚷。

  「为什么锦儿不行?难道你们怕她在你们背后说些不该说的话吗?」

  「我们什么都不怕她说。」尹翠凤挺了挺背脊说。

  「那很好。我现在就当著你们的面问了。锦儿,你服侍过楚小姐,告诉我们,她的品性如何?你起来老实回话。」

  锦儿一听,便红了双眼,她实在替痴情的楚花雨抱不平,不管上面坐的人有多「大尊」,她大声回答太子殿下,也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楚小姐待人平和、温文有礼,不贪分外之物,就连要回家时衣服都换回她原来的;她还身无分文,连雇车的银子都沒有……」

  「说谎!她明明是花银子坐马车回去的。」珍珠说完才发现四周太安静了。「我……我是说我有看到她坐马车走的。」

  「那是送菜老伯的老马车,是我把省下来的积蓄统统给他,拜托他送这一趟的。殿下,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送菜老伯虽然老迈,但他认得路、也能作伴;马车虽然破旧,也总比让小姐一步步走回去要快。我发誓,那些钱真的是我一点一点省下来的,我绝对沒有偷珍珠的钱!」

  霍修治听锦儿说完,黑眸凌厉地看向一副噤颤的珍珠。

  「有人曾经看到你在童家村附近找人,找到了你要找的人沒?」珍珠摇头。霍修治再问:「人都被你们逼走了,为何还要找她?」

  珍珠声音细如蚊蚋。「想知道她有沒有怀孕……这么做,我全都是为了我家小姐。」

  「为了我?」尹翠凤低呼一声,转过头去看珍珠。「可我也被你蒙在鼓里,你不是跟我说要回去看你娘的病吗?」

  霍修治问:「如果被你证实雨儿怀了我的孩子,你想怎样?」

  「派人看著,等生下后,抱回来养。」

  霍修治那张脸加倍冷峻。「你找到人沒?」

  「沒有。我问过的人都说她沒回去,都说她已经不在人间。殿下……」

  谅珍珠不敢说谎,问题是谁给她权利派人去看著雨儿?霍修治看向他一睑冷肃的母亲,突然冷笑。「尹家的婢女太放肆了!文明,将珍珠拉出去掌嘴。」

  「小姐救命!王妃娘娘!殿下饶命──」珍珠都点过名了,但却沒有一个人敢动嘴,替她说情。

  因为,太子殿下骂的是「尹家」的婢女放肆,连殿下的亲娘尹王妃都很严重地被骂进去了。尹王妃脸色变了几变,不理求救声;而尹翠凤第一次见识到霍修治发脾气,只敢缩在椅子里看著珍珠惨白著脸、流著泪被文明拉出去修理。

  正为楚花雨的遭遇感叹的锦儿不是圣人,看到靠山稳当,不可一世的珍珠也有哭叫讨饶的时候忍不住想大声叫好。但,打狗要看主人,想笑伯得罪王妃和太子妃,她只好努力憋著。沒多久,珍珠捣著红肿的脸,哭红了眼进来。

  文明下手真重。尹王妃实在忍不住了:「治儿,你这是要给为娘的难堪么?」

  「我这辈子唯一爱著的女人,因为你们,带著误会和怨恨离我而去,你们对我无情,今后我也只有以『无情』二字回报!」

  霍修治的话,字字铿锵、句句如刀,似在狠狠切割母子、夫妻的情分,让尹王妃当场愣住,开始后悔她过度的千涉。

  而尹翠凤更是听了他的话而痛哭。

  霍修治冷然地看了母亲一眼,希望她从此得到教训。「回宫!」

  殿下走得好快。锦儿追上时喘著气说:「殿下,奴婢该死。」

  霍修治不语,拱起两道剑眉等著锦儿往下说。

  锦儿鼓起勇气:「我一直隐瞒一件事,小姐只带走那支曾经遗落在你房里的珍珠凤钗。」

  锦儿这话,让霍修治的胸口更是一阵揪痛,他抿著双唇,看著双手凄然苦笑。

  这双手,拔起雨儿发上的凤钗任乌亮的长发如瀑而泻,插进她柔软的秀发里,然后看长发自他指间滑落;这双手,也无数次捧起雨儿芙容般娇羞的容颜痴看,至今他都还能感受到那曾经留在指间,玫瑰花的芬芳……

  如今,无尽相惜都成过往云烟,他只能猜想凤钗伴著它的主人永眠在无人知道的异乡。他可怜又孤单的雨儿。

  ☆  ☆  ☆

  又三年后,皇帝驾崩,霍修治即位,年号元毅。

  元毅元年,新帝去冗就简,对弛滞的朝政做了若干改革,定国公和其孙霍帘表面向新帝臣服,背地里和对新帝与新法不满的老臣走得很近,并怂恿曾被霍修治打败的突厥趁此纷乱之际兴兵南下。

  接获边城紧急快报,霍帘往殿心一站,自告奋勇,愿为先锋带兵攻打突厥。霍修治以为霍帘这几年来谦和友善,是有悔过之意,他愿意给他立功的机会,当廷宣布霍帘为一路元帅、张忠为副帅,携兵出征。

  霍修治对霍帘原本是寄予厚望,沒想到连续接获的消息是我军节节战败、军粮被焚,大军退守五十里。

  大军退守,那边城不是随时陷入危机?龙颜震怒,当廷决定御驾亲征。霍修治命他的父亲忠义王和五位重臣组成辅国院代管朝政,留下少部骁骑营精兵和禁卫军守护京城安危,其余骁骑营精兵和他押著补给的粮食火速赶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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